柳玥皱眉,目光和谢易撞个正着。
谢易刚碰上她的目光,心里一喜,随即察觉柳玥的眼神怪怪的,透着一股……同情的味道?
他摸了摸鼻子,侧过头去,装作与几位公子哥熟络的模样。
之前就有模模糊糊的传闻说谢小侯爷要来,众人付之一笑,没想到谢易还真的出现了,岂不是坐实了雍王有意镇北侯的消息?
几个京城里的公子哥不学无术,靠着祖荫混了芝麻大点的官儿,好点的仗着嫡子身份袭了爵,见到谢易都站起来行礼,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搞得谢易反倒尴尬起来。
大家都是平辈人,哪有在他面前不敢坐的道理,但他就这么一甩袍子说句“坐吧”,就显得跟他高人一等似的。
最重要的是,柳玥还在场,要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懂尊卑的粗人,也太丢份了。
实际上柳玥并没有在意那边的动静,贵族女眷们的日常不是这个宴就是那个宴,实在是太过无趣,柳玥寻了个小亭子坐下。杨柳依依,微风拂面,这角度又正巧能看着场上。
定安县君的宅子处处精巧,庭院里挖了弯弯绕绕的水渠,两边铺了极好的石料。
“这院子不玩个‘曲水流觞’真是可惜了。”柳玥慢悠悠倒了杯茶。
嘉阳长公主回道:“柳学士的女儿跟别人家的到底是不一样,不过这位县君多半是没心思玩什么精巧的小把戏。”
柳玥莞尔一笑。
定安县君对柳玥的好奇只维持了短短一会儿,就被谢易夺去了全部的吸引力。
她是大周唯一一位异姓王的女儿,雍王富可敌国,她虽然是庶出,但是养在雍王妃膝下,锦衣玉食的养大。
饶是她爹跟老镇北侯有什么过节,也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谢易也注意到她了,定安县君打扮得花枝招展,是个人都能一进门就看见。
她提起裙角走过来,谢易就觉得大事不妙,赶紧拍了拍边上那位公子哥的肩,佯装搭话,实际上是把他推前面去了。
那位公子哥家里挂了个五品官职,被谢小侯爷一把推出去,就瞧见定安县君往他们这走来。
定安县君看他脸红的跟熟虾似的,蹙了蹙眉。她想着帝京的规矩,觉得自己是冒失了点,用团扇半掩着脸,一个劲儿的给谢易递秋波。
偏偏那没眼色的五品公子哥还在不明就里,拉过椅子就要请县君入座。
“这位就是……谢小侯爷吧?”定安县君说道,“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翩翩君子。”
谢易笑了笑没接话。
五品公子哥僵在那里,谢易绕过去坐下了,场面气氛更为尴尬。
他坐在那,定安县君站着。
谢小侯爷自带的非凡气度,一时竟叫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嘉阳长公主面色一变,起身朝着他们的方向过去。
柳玥微微察觉到一丝不妥,也跟了上去。
长公主停在门口,没有进去,柳玥跟在后头,感觉自己跟听壁角似的,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流入她的耳中。
“侯爷能赏脸光临,真是莫大的荣幸了。”定安县君被他的脸勾去了魂。
好看的男子不少,大多是空有皮囊,高傲的定安县君看不上他们。
见到谢易,她满心满眼被吸引过去,何况他年纪轻轻便承了爵位,容貌清俊,堪称人中龙凤。
谢易说道:“抬举了抬举了,主要是侯府与雍王也有段渊源,县君进京谢某自然要来捧捧场。”
渊源?自然是老侯爷把雍王打下来的渊源。
定安县君也听出话外之音了,脸色沉了沉,随即想起自己的身份,怎么也是皇帝亲封的县君,大周的兵器生产还要仰赖雍州出产的稀铁矿,她的地位自然和旁人不一样。
来帝京之前雍王也说了,帝京的少年郎没有她挑不得的,便是皇子见了她,看在雍王的面子上也得赏点脸色。
这么一想,定安县君也没把谢易的话当回事。
谢易挑了挑眉,有点惊讶县君好定力,他没给人家面子,定安县君竟然不红脸。
他读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柳玥倒是猜了个清楚。
雍王和老侯爷关系差,但是定安县君明显没当回事,见到谢易那张脸就被勾走了,目色含春,非得在谢易面前量个高低。
县君穿得光彩照人,站在衣冠齐楚的谢易边上,倒有几分般配。
再加上雍州盛产稀铁矿……可不是和谢小侯爷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柳玥想到这,不自觉皱了皱眉,恰好被嘉阳长公主捕捉到了,生出几分促狭之心。
“你在看县君还是看小侯爷?”嘉阳长公主问道。
柳玥一慌,迅速收回目光,“看看定安县君罢了,县君的穿着打扮都跟帝京女眷不同,有点儿好奇。”
定安县君看中的人就得到手,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哪怕是谢小侯爷也并非不敢肖想。
伴在她周围的几个女郎都缩在一边,不敢接近。几个公子哥也识趣地退后了几步,给他们俩腾出空间来。
谢易一阵头痛,对一个闺阁少女板起脸是万万做不到的,何况还有皇帝如此关心,打定主意要笼络雍王和定安县君,被知道了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跟周围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换了两盏茶的工夫,门口来了个小厮通报,说金吾卫营有事请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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