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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救护车上,湘夫人临终之际嘶哑地呼喊“小相儿”,旁人都以为那是因为她最疼爱相宜希、舍不得相宜希,临死之前也想见相宜希一面。
    而事实却是血淋淋的——湘夫人想明白了是谁害了自己。
    这场“夺命家宴”过后,殷家天下大乱。
    相宜希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了,卷了财产就跑出国。过了这些年,一直没人怀疑到相宜希头上,相宜希才越发宽心。
    直到他听说殷叔夜身边有了贴心人,他便彻底坐不住了,决定铤而走险,回国逼婚殷叔夜。
    湘夫人凶杀案的成功大约也让他膨胀了不少,他觉得自己有瞒天过海的本领,便再度施展心计,引导殷叔夜解开对湘夫人的心结。
    这下,殷叔夜对湘夫人的心结是打开了,但却又对相宜希结了一个大仇。
    相宜希没想到,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有人能够算计殷叔夜,除非那个人是辛桃馥。
    听着殷叔夜把这一切娓娓道来,辛桃馥只觉冷意爬上全身。
    他知道相宜希毒,但没想到这么毒。
    辛桃馥诧异得嘴巴都闭不上,他原本自认为是一个道德水平比较低的人,但的确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低。怪不得殷叔夜这人长成这个样子,原来他身边都是道德洼地啊(包括他本人呢)。
    “这些事情,你找一百个调查员查上一百年怕也难查得出来。”殷叔夜对辛桃馥说,“所以才叫你撒手,不要追查下去了,白花钱也得不到有用的情报,不如直接问我好了。”
    听着这话,辛桃馥才算相信殷叔夜真对自己敞开心扉了——这怕是比他想象中更难得一百倍的事情,但就这么轻易地达成了。
    辛桃馥双眼微垂,只道:“可是,你决定撤换紫藤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相宜希下毒手的事情了吗?”
    “那个时候?还没知道。”殷叔夜道,“那阵子,刚好是和相宜希从外头回来,只知道他给我的‘版本’。当然,我也已经有所怀疑了。”
    辛桃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又细声问道:“但是,你在那时候已经选择相信湘夫人了,对吗?”
    “那样说可能不准确。”殷叔夜缓声道,“应该说,我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好了,要选择相信自己的心。”
    反反复复,犹豫不决,不是殷叔夜做事的风格。
    但在湘夫人的事情上,殷叔夜是如此的。
    乃至于后来遇到了辛桃馥,殷叔夜亦复如是。
    相宜希拖着殷叔夜走,领他去看一个新的可能性——尽管是假的,尽管是矫饰的,但殷叔夜渐渐摸到了一种切实的感觉,就像是在手心会发热的石头。
    也许,从小到大的陪伴和教育,湘夫人的行为模式也从某种程度上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殷叔夜。
    殷叔夜也有一颗多情柔软的心,只能寄予一人。
    不过,他或又继承了殷家人那种自私自利的因子,因此,也做不出夜莺玫瑰那样壮烈的自我牺牲的举动。
    他可以像夜莺一样用自己的血灌注一朵玫瑰,但决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而必是为了求自己的所爱。
    那夜,他如雕塑一般在紫藤花架下孤身独处许久,连风都要把他吹干、吹成一尊雕塑似的。这时候,在梦幻般的垂坠的紫色藤萝瀑布下,辛桃馥的身影浮现,像月光。
    可是,辛桃馥的出现就像是童话里的林中白鹿,梦幻地一跳而出,似乎要接近他,却停驻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并没有上前,仿佛在审视眼前的人是否具备威胁。
    或许,一直以来,他和辛桃馥的关系都是如此:辛桃馥是想靠近的,但总会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以他聪慧的本能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无论多么的好奇和喜爱,都不会输给自保的本能——而殷叔夜又何尝不是如此?
    殷叔夜看到会胆怯的辛桃馥,却又从辛桃馥晶莹的眼里,看到一个会胆怯的自己。
    胆怯、懦弱,不敢面对……
    谁都未想过这些词会和杀伐果断的殷先生挂钩。
    而事实偏偏如此。
    那一瞬间,殷叔夜决定把猜疑放下,认认真真地相信自己的心。
    这份诚恳,原本是殷叔夜这样的人不该有的。
    但他却又想,为什么不可以呢?
    三年后的今天,在紫藤雅苑的暖床上,他们又重新在一起,以新的姿态、新的形式。
    殷叔夜把可以杀死自己的刀放到对方手上,说一句,想杀便杀,不必心软。
    但狡猾的殷叔夜或许也清楚,桃子根本不想杀,也必然会心软。
    辛桃馥轻轻把手搭在殷叔夜的手臂上,缓缓说:“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真的明白……我想,我也应该……”
    “先别说。”殷叔夜突然打断他道。
    辛桃馥抬起眼:“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太知道。”殷叔夜顿了顿,却说,“可能是要说什么使我心花怒放的决定?”
    辛桃馥“噗”的一声笑了,大约觉得“心花怒放”四个字和总是老神在在的殷叔夜十分不搭。
    “既然是让你高兴的话,你竟然不想听?”辛桃馥问。
    “过两天你想明白再说。”殷叔夜说。
    “你怎么觉得我没想明白?”辛桃馥倒有些不服气。
    殷叔夜笑了一声:“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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