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末安静地看向他,晃神的间隙,忍不住抬手,轻柔地替他将额头上的汗液一一抹去。
她开始冲他笑了起来。
沈辞同样轻笑起来,他留恋地将脸靠近她的掌心,掩盖住眼底的心疼,对她说:“别怕,我来了。我带你出去。”
他紧紧搂着她的腰从地上站起,他的脚步有些许踉跄,却无比坚定,将她一步又一步,半抱着带出了地下室。
一楼很快聚集了人影。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沈淮南那边出现内讧。
化工厂的外面似乎出现了警察,预感到形势不妙,邱强等人暗中捡了几把钞票,临阵倒戈,抓准时机便溜了。
沈淮南被落井下石,忍下怒火,当即采取行动,对着剩下的两名随从允诺说,事成之后,他会一分不少的,将此次行动所有的现钞和白/粉都给他们。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糖衣炮弹,那两个人都是瘾君子,谁有货便认谁,沈淮南一放承诺,他们立马表示愿意继续跟随。
而这一耽搁,恰巧被沈辞钻了空。他在约定的时间完成游戏,并且将女人带离了地下室。
可他们插翅难飞。
沈辞很快发现,所有的通往外面的大门全部被人提前从里面焊死了,沈淮南就是一条疯狗,他主动提出这个游戏,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守游戏规则,现在沈辞救出了衣末,可他依旧想要他们一起死。
沈辞怎么可能舍得让衣末跟着他一起死,这本就是他和沈淮南之间的仇恨,是沈家内部的事情,纵使沈淮南想拉人一起陪葬,那也绝不可能是衣末。
她要好好活着。他会用生命,去护她周全。
沈辞最后将衣末妥善地藏在了几个巨型油桶后面,不远处已经有人开始往这边搜寻,正朝他们越走越近,他没有时间再跟她好好道别了。
沈辞突然又冲着衣末咧嘴轻笑起来,带着几分痞气,几分轻狂,但更多的却是不舍。
衣末愣怔地看向他。她看着那个笑,感应到了什么,在他起身的瞬间,慌张伸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别走,求你。】她叫他别走,视线终于没再回避,直直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可他不得不走。
总有些事情,需要人挺身而出去做。
总有些人,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走进你的心里,随着时间的发酵,变得越来越重,最终胜过你的生命。
其实从决定来这里的那一刻起,沈辞便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心里清楚,这个化工厂很大,此刻要想保护好衣末,他必须挺身而出,引开所有火力,同时将敌人所在的具体位置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出去。
他最终没有将这些计划告诉衣末,他只是郑重地捧起她的双脸,俯身下去,在她眉心之处轻轻一吻。
手终于不再颤抖,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别怕,会没事的。”
他轻声给她安慰,用尽了生平最大的温柔。他没再留恋,说完这句话就冲了出去,紧接着脚步声、枪击声……各种声音汇聚而来,衣末躲在油桶后面,透过缝隙担惊受怕地听着望着,一口闷气堵在心里,一直顺不上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做什么都不跟她商量,也不向她解释。他何其自大,自认为这样做是为了她好,可衣末却想问,这有哪里好。
这有哪里好?
她再也不要继续这样下去了。
这一次,她要自己做决定。
沈辞成功做到了计划的一切。他顺利地引开了众人,除了给衣末腾出了足够的安全空间,还将所有人的位置通过枪声暴露了出去。
沈淮南最后终于摸清了沈辞的想法,他们不再用枪,很快转移阵地,仗着人多势众,成功把沈辞推翻在地。
沈辞立即想要重新爬起来,他身强体壮,反应极快,却吃了一条腿的亏。那就是一群疯狗,他很快被他们压在了身下,一旁的沈淮南直接抄起地上的废弃铁棍,狰狞地笑着走来,朝他残缺的右腿根部重重一击。
沈辞避之不及,沈淮南铁棍落下的那一刻,他瞳孔骤然紧缩,忍不住从喉头闷哼一声,大张着嘴巴倒吸一口冷气。
外面,警笛的声音开始响起。沈淮南错愕抬脸,下一瞬间,却是狠色尽显,直接朝沈辞的头部砸了下去。
咚……!
金属碰撞的声音散在空荡荡的化工厂一楼,嗡嗡作响,在白花花的墙壁之间产生震荡。
刹那之间,沈辞的脑海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他将沈淮南拽倒在地,而后伸开双臂和腿,死死地缠住了他。
周围是那样安静。
之前衣末被打的时候,应该也是这么痛吧。
是他害了她,以后等他不在了,她就再也不会受到这等苦楚,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活着了。
“大侄子,大侄子!”沈淮南嗬嗬吸气,脸被沈辞掐得泛青泛紫,却依旧带着兴奋的狂意。
“哈哈哈,我不亏,我逃不了也不亏。我早就是条臭鱼烂虾,拉着你一起死,叔叔觉得很值——!”
沈淮南发狂地大笑着,他一直抓着铁棍不放,不断捅向沈辞的右腿根部,甚至命令身边的人立马了结他。
可没人再听沈淮南的话了,那一刻,警察终于撞破大门冲了进来,沈辞双臂忽然一松,沈淮南立马举起铁棍,还想砸他的头,却在那一瞬间,一颗子弹飞射而来,分毫不差地射入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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