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鉴于戚如翡终于说对了一个成语,他也没纠正这个瓮中捉鳖,而是捏了捏戚如翡的腕骨,道:“阿翡放心,如今在华京,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不敢乱来的。”
“可……”
“更何况,还有父亲在,不会有事的,阿翡放心的。”
最终,戚如翡没拗得过沈琢,只得看着沈琢换了官袍,匆匆进宫去了。
*
春寒料峭,沈勉之一身官袍,眉眼冷峻立在殿外。
树上两只打架的燕子,扑棱着翅膀飞远了之后,身后才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不过片刻,沈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父亲。”
沈勉之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示意沈琢与他一道入殿。
如今已开春了,但殿内却依旧燃着地龙,一进去便是暖香扑鼻,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药味。
不远处,有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沈琢跟在沈勉之身后,上前行礼:“臣参见陛下。”
话音刚落,便听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声。
沈琢并未抬头,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带咳嗽声过后,才听到一声沙哑的‘平身。’
沈勉之父子谢了恩,这才相继站起来。
直到此时,沈琢才瞧见,不过短短一月,昭和帝已瘦的两颊凹陷,鬓边也已爬上了霜雪之色,向来狠厉无情的帝王,经此一事,竟也渐渐露出老态来。
平息过后,靠在软枕上的昭和帝,虚弱冲沈琢招手:“你走近些,朕有话想跟你说。”
沈琢依言向前。
昭和帝问:“朕听说,你前阵子又犯了旧疾?!”
沈琢愣了下,他没想到,昭和帝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这个,他回过神来,便答:“臣每逢换季,便是如此。”
这话一出,殿内有死寂了好一会儿。
毕竟沈琢为何体弱至此,他们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昭和帝浑浊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低喃道:“是朕的错。”
许是亲眼看着,两个健全的儿子,在自己千秋节上,相继死在自己眼前。
这位冷酷无情大半辈子的帝王,终于开始反思了。
昭和帝看向沈琢。
自沈琢回华京之后,自己对他多番偏爱,但想必沈琢心里,早已知晓,他母亲当年亡故,以及他出生起,便被旁人孱弱的原因了。
今日他重提旧事,就是想看沈琢的反应。
可沈琢却是同其他人一样,低眉敛目,恭敬站着,未发一言。
昭和帝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道:“正好,今日齐铭和李全意都在,让他们俩给你瞧一瞧。”
齐铭是太医院的院判。
是李全意于养生一道上,颇有心得,现下两人就在殿中,听闻昭和帝这般说,便要过来。
沈琢怔了下。
旋即很快便明白了,昭和帝现在让他们为自己诊脉的用意,他只得谢了恩,将袖子挽起来,让二人为他诊脉。
沈勉之立在一旁,似是有话想说。
但不知想到什么,最终又沉默了。
两人先后为沈琢诊了脉。
齐铭之前为沈琢看过几次诊,此番再为沈琢诊脉时,眉心蹙了好几次,但最后的说辞,却是与从前一样。
而李全意则是于养生一道上颇有心得,并不擅看诊,最后,他只说了些滋补之事。
沈琢听完后,拱手一一冲他们道了谢。
昭和帝面有疲态,摆摆手:“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你且回去好生将养着,你年少有为,朕还指望着日后,你能像沈卿一样,能够让朕委以重任。”
沈琢答了声是。
昭和帝又看向沈勉之。
他道:“勉之,朝中诸事,如今就由你跟老十决断了,老十年轻不堪重任,凡事你多盯着些。”
自三皇子和六皇子亡故之后,昭和帝就病倒了。
而朝中诸事,便暂时由沈勉之和傅岚清处理。
沈勉之面沉如水答了话。
昭和帝闭眸靠在软枕上,摆摆手:“行了,朕乏了,你们俩下去吧。”
沈勉之父子俩行过礼,一齐退了出去。
待他们走远之后,昭和帝复又睁开眼睛,看向齐铭和李全意,问:“如何?”
齐铭踌躇了一下,并未答话。
而李全意是第一次为沈琢看诊。
他不知其中深浅,便如实答了:“小沈大人虽然先天体弱,但若是能用养生之道,善加保养,并无大碍的。”
昭和帝又看向齐铭。
齐铭知道,是满不下去了,只得道:“回陛下,大公子如今的脉象稳健有力,比臣数月前诊断时,好了不少。”
昭和帝面有疑色。
沈琢一向体弱多病,先前齐铭为他诊治几次后,都说沈琢脉象虚弱无力,恐非久寿之人。如今不过短短月余,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一下子突然就好起来了呢?!
除非——
昭和帝撑着身子坐起来,眸光骤然变深:“你们的意思是说,他先前一直在装病?”
齐铭和李全意,顿时诚惶诚恐跪了下去。
第94章 祭拜 这个错不能再延续下去了。
从昭和帝寝殿里出来之后, 沈琢和沈勉之便分开了。
如今昭和帝卧病在床,朝中诸事都落在沈勉之和傅岚清头上,沈勉之整天忙的脚不沾地, 父子俩也没单独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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