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政就知道这人一向不会拐弯抹角:“胡小钰他怎么了?”
陈牧雷看着对面久诚会所的大楼,道:“赵令宇手里有一个女孩,胡小钰答应会带她安全地离开久诚。”
“那女孩呢?”
“在我找到你的那天,也在你的隔壁发现她的尸体。”
白政身子一僵,唇线和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他刚才什么都没和我说。”
陈牧雷并不意外:“他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回去我揍他。”
白政咬了下嘴唇,自嘲道:“他现在就算是和我动手都是正常的。”
陈牧雷:“那就是没大没小,不守规矩,怎么不该揍?”
白政双手紧握,用力到颤抖,他终于按捺不住情绪,猛地爆发出来:“陈牧雷,你真踏马没必要这样!众诚已经没了,你不用继续在我面前忍辱负重了!”
“那我应该怎么样?”陈牧雷平静地反问。
他越是如此,白政就越发怒火中烧:“你非要在我面前装深明大义、宽容大度?换做是我那么小就差点死在那些人手里,后面又发生这么多事,都到现在了,不把他儿子打个半死都对不起这些年来我所受的苦!”
他话音刚落,陈牧雷的拳头已经挥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打在白政的脸上,身上。
白政吐出口中血水,咬牙切齿着:“这就完了?”
“没完。”说罢,陈牧雷解开西装扣子,快准狠地又出了几拳。
白政不闪不躲,生生地挨着受着。
胡小钰在车里发呆,无意中看到这边打起来了,着急忙慌地从车里跑出来挡在白政身前截住陈牧雷的攻击:“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陈牧雷顺势收手。
时间已经很晚了,却也聚集了不少好事围观者,还有人拿出手机想拍照,被胡小钰制止住。
“都干嘛呢?哥们儿打架没看过吗?大半夜不回家睡觉怎么哪儿有事哪儿到!赶紧走走走——”
等把人统统撵走,胡小钰从车里拿了纸巾回来给白政擦血,还找到了半瓶不知道放了几天的矿泉水给他漱口。
陈牧雷天生蛮力,不悠着点很容易出事,白政觉得自己的牙都被他打松动了,嘴里的血好半天止不住。
胡小钰有点急了,忍不住埋怨陈牧雷:“你又没喝酒,发什么酒疯啊?白哥都还没出院呢,你怎么不下手再狠点直接给他打到ICU去?”
白政低着头红着眼睛,推开胡小钰,问陈牧雷:“你就这点儿本事?”
陈牧雷嗤笑半声:“白政,胡小钰都比你懂事。”
胡小钰:“???”
“刚才一共打了你五拳,为老陈,为陈琰,为周云锦,为胡小钰,最后一拳是我为我自己。”陈牧雷道,“你说得没错,这些年我担得起忍辱负重这四个字。我是人,不是神,做不到百分之百的深明大义、宽容大度,我原谅不了白鸿泉赵令宇那些人,活该你姓白,就凭你白家的所作所为,你挨我几拳不亏,我也早就想这么干了。”
胡小钰:“哥!你疯了!”
“但是,我有多少本事,不是要用在你身上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是白鸿泉和众诚做的,不是你白政做的,这一点连胡小钰都明白!你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白政,别说你一点儿感受不到,”陈牧雷哽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掏心掏肺,你敢说你不知道,我这将近二十年的——”
白政倏地抬头,和陈牧雷的视线碰上。
陈牧雷当真是出离愤怒:“都踏马的是喂狗了!”
当初小白政的无意之举,让白鸿泉和赵令宇留下了陈牧雷一条命,他对陈牧雷至始至终都是真心以待。
小的时候,陈牧雷也曾迷茫过,白政的身份于他而言是特殊的,他挣扎过很长一段时间,最终选择暂时屈服于他人生之中得到的第一份纯粹干净的友情,反正他要活着,暂且当真也没什么不好。
谁也没料到时间一晃就到了现在,当初的“暂且当真”,不知不觉中便让他忘记了什么是暂且。
白政红了眼,眼底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陈牧雷同样隐忍着巨大的痛苦:“我想过你我之间会有这样的一天,很多年前我就想过。把你爸送到监狱里的人是我,让你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人是我,毫不犹豫选择牺牲我们之间兄弟感情的人也踏马的是我!你是不是觉得我终于大仇得报,应该特别痛快?”
白政别开眼:“你……就不该救我出来。”
“你太小看我了,白政。”陈牧雷心里难受极了,椎心泣血的那种难受,“你应该去看看在昆灵区游乐场挖出来的那十七具孩子的尸骸,去看看用来给久诚当赚钱工具的那些被虐待的孩子身上的伤,还有被众诚囚禁起来那些小孩在获救之前是在接受怎样残酷的训练!如果我只是为了报私仇,还用等到现在?你对我从来不设防,只要解决了你就够白鸿泉崩溃了!难道这些年我缺这样的机会?”
陈牧雷眼底潮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我踏马的不是为了这个,我救你也不是为了今天走一个兄弟反目的剧情,是因为我知道我身边那些尔虞我诈虚以委蛇两面三刀的人之中到底谁是最真的那个!”
白政觉得自己无颜面对陈牧雷,陈牧雷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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