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再冷静自持,再满不在乎,心底深处也有着一个深深地大窟窿,多少热闹都填不满,那是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也是自缚的枷锁。他们看起来强大到无坚不摧,仿佛任何困难都不足为惧,但是一旦找到了同类,那种牵绊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加深,甚至会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另一个投影,另一朵开在心里的花,并用最大的努力去呵护它。
是的,她在利用陈牧雷身上那一点儿不被外人所知的善。
大多数人本就善恶同体,她只要精准地抓住那一点就够了,而这样做也并不会太难,日久即情深。
只是……她在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羁绊是相互的——她是在用自己的真心靠近他,借此换取他对她的不忍不舍。
有点可笑,一切是她起的头,也是她最先沉溺于互相陪伴的温暖。
“你觉得他对你日行一善呢?你以为自己是流浪狗还是流浪猫啊?”胡小钰故作老成地叹气,“他真没这个必要,我哥他——算了,他不让我在你面前乱说话,你喜欢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至于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你迟早会知道的。”
陈牧雷会喜欢的女孩……他们又会怎么相处呢?
周云锦捂着胃,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饿了吧?”厨房里蒸蛋器叮了一声,胡小钰跑进去端了一个碗出来,往她面前一放,“看你俩这样儿估计还没吃早饭,午饭还要等一下,你先吃这个垫一下。”
碗里用冷水泡了两个鸡蛋,周云锦认为自己的不舒服就是饿的,就没和他客气。“谢谢胡哥。”
胡小钰是个话多的人,嘴闲不住,干着活也要拉着周云锦闲聊,两人甚至聊到她住在外面那个简陋的快捷酒店的事。
“虽然老板娘不太喜欢说话,但她教会我做好多菜。”周云锦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我还知道了原来两个男孩子也会一起来开房。”
单纯地胡小钰反应了片刻,然后两个人一起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那环境的确不行,不过以后就好了,我哥这里你想住多久都行,就把这儿当自己家。”其实胡小钰再清楚不过她那段时间住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陈牧雷是把她扫地出门了,但根本就放心不下这个小姑娘,特意让他暗中跟着——他不小心把人跟丢了的时候急得差点哭了,如果小春天出了什么事,他觉得自己得提头来见陈牧雷了。
可是陈牧雷这个人,有时候还特别的别扭,胡小钰每每想和他汇报周云锦的动态他都不想听。在陈牧雷眼里,只要不是遇到危险,她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地方那都不值得他在意。
但胡小钰不这么想,他当时就是不肯承认周云锦的存在已经能影响他罢了。这么扛着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吃过午饭,胡小钰教周云锦打游戏,两个人玩了大半个下午。周云锦是个纯新手,但是天赋还蛮高的,胡小钰建了个小号陪她从初级练起,一开始还嫌弃她菜,后来已经忍不住夸她了。
临近黄昏,周云锦放下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看陈琰玩过,他好厉害的。”
“听起来你和陈琰关系还不错呢?”胡小钰替他哥酸了一把,但周云锦没听出来。
“他是我学长呀,我们经常一起训练,他在学校也蛮照顾我的。”周云锦想了想,“陈琰过年也不回家里来吗?”
胡小钰摇头,并不想多说。
周云锦其实有些挂念陈琰——韩刑回了父母家,就连原本无处可去的她此刻都被陈牧雷带了回来,陈琰的腿伤了,他一个人要怎么过年?
……
周云锦帮胡小钰处理买回来的食材,开始准备小年夜的大餐。
“你以前也和陈牧雷一起过年吗?”
“啊,基本上是吧,不过以前人多,比现在热闹,老陈做红烧肉的手艺一绝——”
除了陈牧雷在外面那两年,每逢年节,胡小钰都来凑热闹,不来这儿他也没地方去。提及陈永新,胡小钰情绪低落了下来。
周云锦在洗芦笋,动作顿了顿:“老陈是陈牧雷的爸爸吗?”
“嗯,已经去世了,他妈回娘家了,所以今年家里就他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吗?”也还有我——周云锦在心里偷偷补上一句,“他和他爸爸关系不好吗?”韩刑曾经是这么告诉她的。
“我哥的风评可真不怎么样,”胡小钰幸灾乐祸地说,然后又正色,“可能是我和陈家接触比较多,在我看来这父子俩其实心里都有彼此,但只要俩人在一起,那几句话就得打起来,老陈那脾气比我哥还不讲道理。之前还有人说老陈的死和我哥脱不了干系,我哥他就不可能干这种事,要是当初没老陈,我哥——”
胡小钰察觉到自己又说多了,差点把陈牧雷身世给吐露出来,便及时闭了嘴。
周云锦皱眉:“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他?陈牧雷不是这种人。”
胡小钰挑眉:“除了我,你还是第一个觉得他是好人的人,包括陈琰都——咳咳,不过我哥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小春天,我哥他需要的从来都不是我在他身边闹来闹去,我知道他心里有事,他不说我也不问。我感觉他有大事要做,如果他用得着我,我就跟他干。”
有一件事陈牧雷不知道,胡小钰也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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