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四哥哥,车里的气氛沉闷,莱斯特似乎很不高兴:“那个东方人是谁?”
我不想回答,扭头看向窗外。
“我不想问你第三遍,那个东方人是谁?”
“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吗?既然都知道是我不想见的人,又何必追问那么多呢?”我有些不高兴,好些日子不见了,见面竟然就是审问我这些本来就让我烦恼的事情。
他瞪我一眼,倒也不再问。
只是,不一会儿就又忍不住,装成若无其事地提起:“听说你生日聚会那天……整夜未归?”
我一怔,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你这次老远从西西里跑过来就为了这事儿?”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僵住:“……当,当然还有些别的事。”
“什么事?”我笑着追问:“生意上的事?”
“陆小楠!你……”莱斯特气结,扭头不再理我。
我心满意足地笑着靠回椅背,过了会儿轻声说:“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来的。”
我和莱斯特相识在四年前的那个雪夜。
中国的农历新年前夕,我在异乡无人的路边雪地上埋掉自己的电话,哭得万念惧灰。而莱斯特则和人飙车正巧经过这片街区,在某个转弯路口被一小块冰滑倒,连人带车翻进了路边树丛。我们就在这种情形下捡到了形容狼狈的彼此。
我蹲在雪地里腿麻得站不起来,身上覆了薄薄一层雪。莱斯特的头部和半边身体都受了伤,能自己从街口那边走过来应该是不严重,但头上的伤流了很多血,染红了小半边脸,看起来吓人。
他在我身前站定,抬手抹了抹糊在眼前的血液,用满是血污的手来拍散我头上的雪花:“哪里来的小姑娘?你哭什么?”
我抓住莱斯特的手,腿实在是太麻了,又冷得没知觉,我试图借助他站起来,然而这并不容易,莱斯特本就手臂受伤又被我抓着借力,疼得咧嘴,又想保持自己冷漠的形象,表情真是无比丰富。
我站起来带他回家,当时就想着:雪地这么冷,我可能要死了,但我的房子还好,在死之前先带这个受伤的人回去,救他一命我再死吧!呵,现在想想何其可笑,死哪是那么容易的呢?这个幼稚的想法虽没帮到莱斯特什么,却救了我自己一命。
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不省人事,如果不是莱斯特在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至此我和莱斯特相识。
又过了半年,他参与家族内斗,只是无意中跟我提到了他还缺一点资金要做事,没想到我把自己账户里哥哥们打给我的所有钱都借给了他,那笔我都不知道具体数额的钱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我随后还顺便抵押了这套大哥哥在英国留给我的房子。
莱斯特问我:“你就这么信任我?我们相识才多久?陆小楠,你要知道如果我这次要做的事失败了,你便一无所有。”
我那时只想赌气抛开跟哥哥们相关的一切,我告诉莱斯特:“我讨厌这些钱,如果这能让最灰暗的日子里救过我性命的人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就算是都送给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如果你做成了要做的事,就回来帮我彻底‘失踪’吧!哥哥们不要我,我也不想要他们了。”
而莱斯特并不需要等成事回来再帮助我“消失”,他迅速控制了大哥哥在这边委托帮我处理财务问题的律师,在大哥哥全然无觉察的情况下转走了我名下的全部财产,又很快帮我再次转学,在几周内基本斩断了我跟国内的一切联系。
至此,我才知道他偶尔提到的“我来自西西里”并不是什么对自己家乡的思念和喜爱,而是黑道上人人听到都会忌惮三分的代表身份地位的宣言——克里斯蒂安?西格尔?莱斯特,他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上历史最悠久的黑手党家族之一,是西西里的猎鹰莱斯特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而他借钱要做的那事就是扳倒压在他头上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成为莱斯特家族真正的继承人。他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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