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封印吗?”无疆对着残月一抓,好像抓了满手清冷的月光,眼神突然一变,“小师兄!”
欢歌一手按住她的灵印渡过去灵力,一手召唤出无数风旋,“最多半炷香!”
“足够了!”无疆同时掷出方才抓在掌心的凤凰火种,金火碰上风旋即刻成势,宛如一条火龙惊天动地地撞向则宴。
下一刻,《幽魂》奏响。
“有意思。”明明已经被金火团团包围,则宴仍旧没有什么紧张之色,甚至还能抽空赞叹一句。
欢歌额上逐渐沁出豆大的汗珠,他不仅要控制风刃,还要恰到好处地给小殿下渡灵力,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实在有些吃力,“殿下,能快点吗?”
“还差一个小节!”无疆手指飞速变换,头一回觉得《幽魂》前奏居然这么长。
则宴速度极快,不断地随着欢歌的风刃游走,仿佛一团水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乐氏的音杀术又有新曲子了?”喑哑的嗓音在耳边炸响,无疆只觉得一阵恶寒从心而起,急中生智,召出海潮筝挡在两人面前。
“咚。”
——一声沉闷短促的碰撞声,则宴诧异地看了看,“上古神器海潮筝作盾?看来乐启养的孩子不仅娇气,还特别败家。”
“不过你真以为海潮筝挡得住我?”
“挡不住。”无疆勾起嘴角,按下前奏的最后一个音,“但是足够了。”
则宴原本抬起的右手自然垂下,青铜锁链掉落在地,发出“叮当”的撞击声。浑浊的眼睛暂时失去了焦点,显得有些木然。
欢歌松了口气,“居然真的成功了,殿下快走吧。”
没想到无疆手下竟然不停,《幽魂》转入高潮,悠扬的乐曲变得激昂动人,仿佛无边黑夜中热烈的思念,如痴如缠。
欢歌:“???”
——殿下,你方才那些“计策”是说给鬼听的吗?
“小殿下,这恐怕不是乐氏的正经音杀术吧?”则宴嗓音依然喑哑难听,吐字却十分清晰,显然完全脱离了摄魂的控制。他猛地一抽锁链,海潮筝被拍飞到一边,然而锁链却没有半分停滞。
《幽魂》戛然而止,无疆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乐无疆,我再信你就是猪!”欢歌气急败坏地骂完,身体却很“实诚”地挡在她面前,一把将其推开。
青铜锁链裹挟着无尽罡风直接将他掀翻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身形,猛地喷出一口血。清冷漂亮的面容因为剧烈的疼痛扭曲,又被粗糙的砂砾划出道道血痕,整个人蜷缩在地,黑扇在他怀中露出一点白色的扇骨。
“欢歌!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无疆足下一点,飞身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给他喂下莲子,还有一把灵药,平素软糯的少女声音带上了哭腔,“小师兄,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可惜此刻被剧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欢歌,实在给不了她一点回应,青铜锁链附着的阴冷气息,不停地侵蚀着他的灵脉。
“这面相难道都是深情的主?”则晏似是怀念地叹息一声,只不过那叹息太轻,很快便随风而逝,“放心,我既然没有想过杀你,他愿意替你挡这一下,当然也死不了。”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殿下不仅要替我打开这个封印,还要同我一起出去,站到我的身边来。”则宴一步一步慢慢向她靠近,将那朵重新焕发光彩的红莲送到她面前,伸出手,“这个天下浩大而残酷,花团锦簇之下尽是刀的光,剑的影,还有深不可测的人心。”
则宴的话充满了邪恶而美好的诱惑,“只有我才能让殿下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王座,我可以帮你重新获得灵脉,举世无双的独特“音杀术”,连怨念罪孽都能焚尽的红莲业火……本该属于殿下的一切都会回来,所有伤害了你的,终将受到讨伐!”
无疆瞬间握紧了拳,一些尖锐的石子嵌进了掌心也没有丝毫反应,仿佛被逼进了绝境的小兽,正试探地盯着突如其来的一线天光。
则宴也不着急,枯瘦的手掌依旧稳稳地伸着——他能感受到小殿下突闻真相时,内心的愤怒不甘还有惶恐和困惑。更何况她不惜耗空精血都要解开封印,拿回灵脉,那么就不可能拒绝权力巅峰和强大力量的诱惑,他相信小殿下终将会站到他的身边。
“殿下……”欢歌刚从剧痛中缓过来一点,便握住她的手,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却十分固执。
长久的沉默以后,无疆伸手抓住则宴枯瘦的手腕。
就在则宴面露喜色之时,无疆眉心嫣红的朱砂痣亮了亮,抓着他的掌心处猛地爆发出金色火焰,火舌疯狂地舔舐着他的手腕,传来一股子皮肉的焦糊味。
则宴惊骇之下甩开她的手,“乐无疆!你找死!”
“你故意说些不知真假的推论,不过是想要挑拨离间,好让我心生怨念,将你带出这个囚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无疆眼眶猩红,到后来简直是声嘶力竭,“ 我不知道什么刀光剑影人心,我只知道,乐无战是我的哥哥!他一手带我长大,我相信他!”
这一番变故实在有些令人出乎意料,饶是则宴也没能反应过来——是的,这孩子有不甘愤怒,有惶恐迷惑,却没有过怨恨。
但仅此而已吗?单单凭着对大哥的信任就可以拒绝权势和地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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