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后领又被抓住,斯野回头。
靳重山说:“别忘了这里是高原,不能跑太急。”
斯野踩上那条细长的路时,胸中像灌满了高原上的风。
过去沾上的污泥全都被吹散了,他是全新的、干净的。
只要他愿意,就能在这高高的荒山上飞起来。
他向地面跑去,余光里是千回百转的盘龙古道。
视野的正前方,笔直的公路载着远道而来的第一波旅客。
靳重山的SUV被他甩在了身后。
他的自由无可阻挡。
他就要从与世隔绝的山上,回到这方炙热的土地!
“呼——呼——”
斯野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身后传来车行的声音。
SUV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从里面伸出来一个保温壶。
养神装备,又派上用场了。
斯野接过,倒出一杯温热的咸奶茶。
一饮而尽后,转身凝望壮观的盘龙古道,还有那条几乎看不见的路。
靳重山没有打搅他。
这时,游客的车停在路对面。
人们兴高采烈从车里下来,去牌子边拍照。
其中一人喊道:“哥们儿,你们这么早?”
斯野转过身,笑道,“对!”
“山上好看吗?”
“好看,特别壮观。”
“好叻——”
斯野靠在驾驶座的门边,朝阳将他的头发染得金灿灿。
“靳哥,我知道你为什么又带我来一次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融化在风里。
但又很重,足以沉淀在他自己的心里。
“想要带上沉重的行李,不管是进去,还是出来,都必须修一条蜿蜒的公路。”
“那些弯道,是人们的抗争。”
“但如果放下重荷,轻装上阵,单单是一条细长的路,也可以走出来,走进去。”
“那条直路,也是人们的抗争。”
“有时候,弯路不必走。有时候,弯路必不可少。取决于做选择的人有多少负重。”
“靳哥,我不后悔我走过的弯路,因为我有放不下的负重。”
说着,斯野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你带我走的那条细长的路,在我这里。”
“今后我也想试着放下负重,像鹰一样自由翱翔。”
风穿过辽阔的荒野,真的有鹰飞来了。
靳重山轻轻笑了声,“上车。”
第13章
在路上喝的咸奶茶不算早餐。
回到村子后,靳重山又在屋里点火,用昨晚剩下的冒菜作料,煮了两碗酸辣粉。
粉里还埋着鸡蛋。
斯野的四川胃这两顿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靳哥,你这还有什么宝藏是我不知道的?”
靳重山看看他,“晚点煮碗螺蛳粉?”
斯野捧着碗在石炕上不断退。
后背顶着被褥了才停下来。
他的别都能吃,螺蛳粉真不行。
靳重山淡笑,“骗你的。”
这笑晃在斯野心里,分明那么淡,只是唇角轻轻弯了下,但他无可救药地觉得迷人。
非同寻常的迷人。
靠进被褥里,脊柱被一个硬物抵了下。
斯野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夜里被靳重山塞进去了。
以前他手机不离手,即便是这半年,也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动不动就看一眼。
但从半夜到现在,他没有手机,竟也不觉得不适应。
吃完酸辣粉,斯野执意洗碗。
村里的水很冰,洗完两个碗一个锅,他双手冻得有点木。
但这双手将手机拿出来,点开聂云清的头像,删除拉黑,一点没犹豫,一点没抖。
靳重山拿着一袋羊奶疙瘩进来,丢在石炕上。
斯野边吃边问:“靳哥,我们今天上哪?”
靳重山打扫屋子,“你说。按你的行程来。”
斯野早就不在意什么行程不行程了。
这帕米尔高原上处处是风景,就算哪儿都不去,就和他靳哥待在这村子里,他也乐意。
“我都行,看你有什么事。”
靳重山拄着拖把,直起腰,视线扫过来,“你说了算。”
“为什么啊?”
“你是客,你给钱了。”
“……”
斯野险些被羊奶疙瘩给噎住。
靳重山怎么一本正经跟他说钱不钱的?
他靳哥鹰之后裔,是在乎钱的人吗?
不在意钱,带他玩,给他讲道理,比一般包车师傅都尽责。
而且来村里提亲,看起来是撂下他办自己的事,其实也是因为他本来就要到瓦恰乡看盘龙古道。
斯野心里本就不坦然。
想来想去,总觉得靳重山是借着钱的话头待他好。
不然干嘛不带那一车从喀什来的客人呢?
所以靳哥对我也有好感吗?
这个念头刚出来,斯野就吓了一跳。
一边暗骂自己想多了,一边又忍不住美。
后半夜的梦浮现,靳重山纵马驰骋,是叼羊比赛里的英雄。
“我想参加塔吉克婚礼!”
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斯野说出来也有些后悔。
昨天才参加了提亲,今天临时这么一提,靳重山哪儿去给他找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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