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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用力,终于把锅端起来。
    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重得要命。
    既然端起来了,那就不好放回去。斯野认命地走到门口,回头:“靳哥,往哪儿送?”
    靳重山朝右前方亮着灯的平房一抬下巴。
    这时,库尔班看见了,跑过来接。
    斯野连忙躲开,“不用不用!”
    库尔班汉语说得不好,但简单的能听懂,急得朝靳重山说了一连串塔吉克语。
    斯野猜,这位父亲应该是在责备儿子让客人干活。
    收拾妥当,斯野跟着靳重山走到街对面。
    塔县日落晚,天黑得也慢。
    斯野呼吸着高原清冽的微风,仰望着微亮的、深蓝宝石般的天空。
    鱼鳞云飘过,给天空点缀波纹。
    真的很像海在天上。
    斯野看得出神,靳重山侧身,“跟上。”
    “哦,来了!”
    他们踏入的是一家三层酒店,环境自然赶不上斯野在大城市住过的,但也能凑合。
    前台入住系统似乎出了问题,几队客人焦急地等待。
    靳重山上前问了问,说是网络卡了。
    斯野有点为难。
    趁现在还没天黑,他想赶紧办好入住,出去溜达一圈,买点水和零食什么的。
    靳重山伸手:“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嗯?”
    “你先去过安检,再扫一下脸,我在这等着。你回来找我拿房卡。”
    斯野倒是不介意将身份证拿给靳重山。
    但靳重山的意思是,今晚也住这酒店?
    “你……不住自己家里?”
    “这就我家。”
    “……”
    是少爷!打搅了!
    斯野沿着车开来的路倒着走。
    路灯像沉默的卫士,温柔的光是它们给与行人的保护。
    这儿是边疆,离国境线很近的地方。
    在斯野过去的认知里,边疆多少意味着蛮荒、危险。
    但此刻,在身后熹微的灯火,与前方静默的雪山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再往前,就快出县城了,灯光更微弱了些。
    来时看见的小平房窗户漆黑,住在里面的牧民大约已经睡下。
    一位中年男子骑着摩托驶来。
    他靠近时,斯野就看见他一直看着自己。
    摩托停下,斯野也没再走。
    男子操着蹩脚的普通问,是客人吗,是不是要去村里参加婚礼?
    斯野摇头。
    对男子提到婚礼有些不解。
    男子憨厚地笑起来,说有的客人来塔县就是为了参加塔吉克婚礼,自己遇到几次夜里徒步去村里的客人了。
    斯野马上来兴趣,心想回头问问靳重山去。
    男子看上去很不放心,叮嘱斯野不要继续往前走了。
    斯野问:“是因为出了县城会有危险吗?”
    男子哈哈大笑。
    说只是担心他找不到路回去,夜里人少,真迷路了也找不到人捎一程。
    最后男子还邀请斯野坐摩托,顺道捎回县城中心。
    斯野委婉地拒绝了。
    男子离开前很骄傲地说,塔吉克族是善良的民族,在塔县,他不用担心遇到坏人和危险。
    斯野以真诚回应真诚,“谢谢您。”
    回到酒店时,斯野提着大桶装矿泉水,还有两瓶“夺命”大乌苏。
    过安检时翻遍所有口袋,却没找到身份证和房卡。
    他愣了,额头上瞬间涌出冷汗。
    房卡丢了可以补办,但在新疆,失去身份证简直寸步难行。
    到底丢哪里去了?
    他捂着额头使劲回忆。
    是在散步的路上丢了?还是买水的时候?
    想着,他冲出酒店,朝商店跑去。
    店员说,没有捡到身份证。
    他只得原路寻找,走得太急,胸口渐渐发闷。
    这是高反的症状。
    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认真看着地上的石板。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
    [靳重山:还没回来?]
    斯野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
    “靳哥,我身份证和房卡丢了!”
    手机里传来沉默。
    靳重山很无语吧?
    就这么一会儿没看着他,他就把身份证弄没了。
    斯野也觉得自己很没用,但当务之急是找到身份证。
    “靳哥,要不你帮我一下?”
    “你的身份证和房卡都在我这里,让你回来找我拿,忘了?”
    “……”
    斯野缓缓蹲在地上,左手抱住膝盖。
    浓烈的气闷将他包围住。
    他怎么……又突然犯病了?
    上次是边防证,这次是身份证和房卡。他这记忆是和证有仇吗?
    极其消沉的情绪中,斯野并不知道自己沉重的呼吸声被靳重山听得一清二楚。
    “在哪?”靳重山问。
    斯野尽力让语气听上去轻松。
    “我刚出来找找,马上回来。靳哥,你在哪个房间?”
    “在哪?”靳重山却重复道。
    这一声有力、低沉,甚至带着一丝对斯野不肯老实回答的不耐。
    斯野只好报出坐标。
    靳重山冷言道:“等着。”
    斯野还真半步都没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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