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停好,忠心护主的藏獒便狂吠不止。大有股他们这些不速之客敢越界一步,它哪怕赔上半条命震断铁链,亦会保护主人的安宁。
满车人只有倪虹对此处尚算熟悉,在双双等候的目光中,她努力克服恐惧,往前走两步,颤声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藏獒不买账,一个猛扑逼退倪虹,若非有铁链,估计倪虹早命丧血盆大口。
陆羽几步跨上前,极具男人气概的挡在女人们前方。伟岸的背影张开手臂,护她们于身后。
黄怡紧紧抱住南曦腰,头藏在南曦肩膀处,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情势。
“狗狗我们没恶意,我们来看看你主人,你瞧车子后面给你主人带了好多东西呢。”
黄怡天真的示好,虽未起到实际作用,但让众人紧张的精神稍稍得以舒缓。
蒋恒恒无语地瞟下黄怡,讥笑道:“它要能听懂人话就好了。”
就在他嘲笑抛出的同时,藏獒调转巨大的狗头,冲蒋恒恒呲出锋利的牙齿,叫声愈发凶残。
蒋恒恒咽回准备骂的‘畜生’二字,下意识朝陆羽靠近几分,好歹陆羽和南曦有保镖跟在身侧,当属在场最安全的位置。
“好凶啊,怎么办?”黄怡闭紧眼睛,嘴里直嘀咕,“请各路神仙保佑我们啊。”
南曦推把勒得她腰疼的手臂,反让对方抱得更紧了。
黄怡誓死不从的叫道:“曦曦你别抛弃我啊。”
扯开嗓子的声音可与院中藏獒比个高低,成功惹怒藏獒,错把求救当成挑衅,继而发出充满敌意的恐怖叫声。
藏獒叫得越凶,黄怡怕得越凶,‘啊’声不断。
一时间大伙又要饱受心灵上的摧残,还要忍受耳朵上的折磨。
南曦心累地闭闭眼,拍下倪虹胳膊,提醒:“喊下老人吧。”
倪虹可能真受不了双面夹击的噪音攻击,明明很怕但选择强行提起胆子,应声‘好’,高声朝房子方向大喊。
“爷爷,我是小虹,前两天刚借宿您这。我几位朋友听了您的英雄事迹,想拜访下您,您方便给我们开下门吗?”
倪虹说得婉转,实则小院只有几道木栅栏圈出外围,随便推下可进入其中。老人之所以能稳坐屋内,与形同虚设的门无关,全因有凶狠的藏獒看家护院,远比精钢铁门好使。
“阿武别叫了!”
带点当地土音的老烟腔从屋内传出,藏獒如听懂般停止狂吠。扭转长满乌黑长毛的庞大身躯,朝屋子方向激动地摇尾巴,狂扒拉地面,似在迎接主人的到来。
“你也别喊了。”南曦喝停黄怡凄惨刺耳的叫声。
黄怡顿住两秒,发现狗不叫了,悄咪睁开圆溜溜的眼睛。
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藏蓝色短袄,拄拐走出屋子。
停在屋门口宠爱的拍拍藏獒头,而藏獒如同乖巧伶俐的小奶狗,伸舌头舔着老人手。
亲密了一会,老人把拴狗的铁链在狗棚柱子上多绕几圈,冲他们方向招招手,呼唤道:“进屋来吧。”
众人迟疑两秒,得到倪虹担保的点头,随她入院。
来到屋门前,领头的倪虹抬手掀开老竹条编的门帘,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黄怡和蒋恒恒分别捏住鼻子,让南曦一记警告的眼神终止动作。
由于老人所住的屋子空间有限,床占据一半,剩下勉强容纳两三个人站立,保镖大哥带上陆羽的保镖守在门外。
面对脏臭的小屋,黄怡本想跟出去,又担心小祖宗,强忍住反胃留下。
陆羽和南曦倒和没事人般,陪老人坐在床上聊天。
黄怡侧头呼吸新鲜空气之际,发现蒋恒恒眼底的神色和她相似,但人家嘴上说出之话让她自愧不如,全是对老人的敬佩之情。
黄怡当即跟风换了神色,时不时表露下崇拜。
大概寒暄完,陆羽无意瞥见摆在桌上的陶瓷杯子,鹰眼一下睁大,折服的感叹。
“这是当年一等功的奖品吗?”那会摔不坏的瓷杯比现在上万块的养生杯珍贵,只奖励有军功之人。
“是喽,是喽。”
老人单手握住满是补丁的杯子,干瘪的手指珍惜抚过杯壁,缅怀起过往。
“我家老小和老三在那场战役里走了,当时我们让小鬼子围堵在村子里,他们抓了村里的老百姓,反复糟蹋姑娘家,还以杀人为乐。我们躲在老百姓的地窖里,外面凄厉的叫喊声远比死亡更折磨人的精神。我们害怕出去会遭遇老百姓同样的伤害,但我们又愧疚,愧疚自己的懦弱。”
老人说到一半,小心翼翼地给杯子放回到桌子最深的角落里。拉开生锈的抽屉,拿出张发黄的老旧照片递给南曦。
南曦接过,看到里面有五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们并排而站,朝前方露齿一笑,呆板干净的笑容印刻在薄薄的相纸上。
“右边两个是我家老小和老三,38年夏,游击队给我们兄弟五个照完这张黑白相片,不到一周他们就走了。”
老人指给南曦,声音慢慢转涩:“地窖里我家老小第一个表示他去引开小鬼子,把他们引到村东头的成墙角下,为我们争取时间,让我们想办法在鬼子回程的路上埋下不多的土地雷。老三不放心老小一个人去,陪去了。两人一共挨了鬼子十几枪。后面小鬼子不开枪了,换为刺刀,一下下戳到他们身上,还大笑着让他们快点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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