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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许久,一门之隔的院子里终于露出点动静来,再然后便是脚步声混合着说话声。一个粗重的声音在那里担心地问道:“谁、谁在那里?”
    “是我。”
    阮筝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也是愣了一下,可还没等她再开口解释,便听身边的男人替她道:“阮姑娘前来拜见师太。”
    里头的脚步声明显顿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又上前几步,狐疑道:“阮姑娘?”
    这回阮筝自己接话道:“是小女子乃富平侯府大姑娘,前来求见师太。”
    院子里的人又是一阵儿犹豫,半天不出声。阮筝见她这般做派心知自己这回定是寻对了地方,于是愈发锲而不舍:“小女子有要事求见,若师太眼下已睡下,那我便在门口等到天亮。”
    “不,姑娘切莫如此。”院内的人急了,安抚着道,“我现在就去叫醒师太,姑娘稍候。”
    说完转身离去。阮筝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刚刚平静的心又翻起了滔天大浪。
    不见时想得紧,等真的要见了又只觉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她担心一会儿见着人后该做何反应,是哭还是笑,是抱着唤娘还是忍着难过规矩行礼。
    一时间她脑中起了无数个念头,还没等她想妥究竟该怎么办时,紧闭的木门突然就开了。里面的人打着灯笼朝她照了过来,像是在观察她的眉眼。
    看了许久后那个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才把灯笼放下去,淡淡道:“你当真是阮家大姑娘。”
    “是,我确实是,师太若是不信……”
    “我不是师太,我是侍候师太的。”妇人没了方才的慌张,显得镇定许多。她长出一口气略显无奈道,“师太说了,夜色已深,姑娘还是回去得好。”
    阮筝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她这么千辛万苦找上来,可她娘亲却不愿见她。她原先准备好的话一句也用不上,只剩下呆愣在原地,不住地冲妇人问道:“为何,到底为何?”
    妇人一脸为难地望着她,摇头道:“姑娘还是回去得好。此处偏僻,你一个女儿家不该这般晚上山来。”
    “可我就想见师太一面。只消让我见一面就好,见了之后我立马就走。”
    妇人却说什么也不肯放她进去。她身量比阮筝高大许多,常年做活手上也有劲儿,拦着阮筝的时候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势。阮筝也不能硬闯,更不能叫身边的男人替她开道,努力了半天依旧被挡在门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娘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我是她的女儿啊。”
    这话一出院子内外的几人同时顿住,妇人颇为同情地望着阮筝,放缓了声调道:“姑娘需知师太也是为了你好。”
    “若真是待我好,又怎忍心不见我,我长到这般大都没有见过亲娘……”
    “姑娘,”阮筝话未说完,从里面的破屋内又走出来一个妇人,轻唤一声后便朝阮筝走来。到了跟前她把手中的一件物什放进阮筝手里,轻声道,“师太说了,姑娘见此物犹如见她。这里往后再也不要来了,知道吗?”
    这妇人年纪略长,按辈份应该跟阮老太太是同一辈的,阮筝被她身上淡然的气质镇住,一时间无法出声反驳。
    就在她愣怔间,两个妇人合力将木门关上落闩,很快交错的脚步声便走远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阮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时庵堂前就只剩她和那个男人。男人手里的灯笼还亮着,却没有照在她的脸上,只挪到了她的手上。
    他出声提醒:“看看是什么。”
    阮筝摊开掌心,只见上面躺着一个粗布荷包,用手一捏有些软,想来里面不过是装些香料类的东西。千难万难跑了这么一趟,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只得了一个荷包,阮筝强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泪珠跟断了线似的,一滴滴落到掌心中,还打湿了荷包。她赶紧将手心合上,难过地背过身后抬手擦眼泪。
    不想让那个人看见自己哭,却偏偏怎么也收不住那些眼泪,反而越擦越多。
    长这么大,今夜是她最最难过的一刻。从小被长公主轻忽她不曾这么难过,被父亲冷待也不曾这么难过,就连被三皇子挟持当人质的时候,她也不像现在这样难受得心肝直颤。
    所以这便是比死还难过的感觉吗?
    阮筝紧紧攥着荷包,想要收敛几分,可不争气的哭声却怎么都压抑不住,从嗓子眼里溢了出来。这令她有些难堪,想到旁边还有人盯着看,她便索性转过身来想破罐子破摔。
    没成想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那人竟也背过身去,刻意不与她打照面。他手里的灯笼照出微弱的光来,将他整个人都拢在了这层薄薄的微光中,显得比往常更为伟岸挺拔。阮筝像是中了蛊一般,鬼便神差地便走近了他,抬手将胳膊靠在了他坚毅的后背上,随即将额头靠了过去。
    就想借他肩膀哭一会儿,就一会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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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澜寂静,连鸟都不曾飞过一只,只剩阮筝弱弱的抽泣声在这森冷的夜色里时不时地响起,听起来颇为突兀。
    哭了一会儿阮筝只觉得口干舌燥,连带着头也疼了起来。加上这一路上山吹多了夜风,整个人困倦疲乏,连心头连绵的伤感都吹淡了几分。
    然后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到底做了多么出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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