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桃的安慰似乎触动了王小娟的情感,拍打着她背的手,让王小娟即抗拒又留恋,至从王敢去世以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余老师,你,你真的觉得我不是坏女人,我,我都把勇子媳妇儿弄得流产了。”
余桃摇摇头:“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是坏女人,别担心,孩子和李老师都会好好的,向医生医术很好的。”
“可是...”
王小娟想要说什么,被余桃打断:“不过,你也不能听王婶子的,有让王团长兼祧两房这种想法。现在是新社会,那种陋习根本不应该存在,否则受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余桃又说道:“而且王团长跟李老师是军婚?,受法律保护的,他们结婚都经过组织审查了,是大家都认可的婚姻。”
“我们村里的人也都知道我跟王勇拜堂了。”
“我知道,可是现在王勇的妻子是李老师啊。”余桃用温和的声音让王小娟平静下来,“王团长是个军人,如果真的按照王伯母的想法,让王团长兼祧两房,那王团长可是犯了军纪,说不定身上的军装都要脱下来。”
“这么严重?”王小娟似乎是吓到了,一急又说了家乡话,“俺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呢。”
王小娟是想跟王勇生个孩子,可不想王勇连兵都当不得。
“我知道。”余桃放心地笑笑,“你别担心,娟姐,我问你,如果你每个月不愁吃,不愁穿,你还想跟李爱丽抢男人吗?”
王小娟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想跟她抢,我只是听娘说多了,有个念头,想生一个孩子,这样我跟娘在乡下,下半辈子也有个指望。”
她这辈子没尝过做女人是什么滋味,男人对她而言,就是跟女人不同的人而已。
“我知道了。”余桃笑了笑,“娟姐,你也别想太多。爱丽应该没事,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王小娟慌起来,带着愧疚和不安道:“你看,一下子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光听我在这里吐酸水了,余老师,我就不耽搁你了,你也早点回去睡吧。”
余桃点点头,走出王勇家时回头看了一眼,王小娟立在黑夜里,如同一只瘦弱失孤的病鸟。
她叹息一声,心中有些酸涩。
王小娟在原地站立了很久,久到露水打湿了衣裳,东北夜里的风吹得她身上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王小娟才醒过来,抱着自己瘦削的肩膀,回了房间。
她轻手轻脚脱了褂子,躺在床上的王母突然道:“回来了?”
王小娟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嗯。”
王母沉默了半会儿,王小娟也沉默着脱了衣裳躺上床,俩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死寂,沉默。
王小娟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木头窗户悠悠地照进来,耳边有窗外不停歇的虫鸣,她知道王母也没睡。
“娘。”
“嗯?”
“咱们回家吧。”
王母听了这一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角流下来。
“好,咱回家。”王母哽咽道,“娟子,娘谢谢你,娘欠你的下辈子一定还给你。你要怪就怪娘,是娘拖累了你,你千万别怨恨勇子。”
就算娟子不开口,她也会说出“回老家”这句话。
在王小娟和王勇之间,王母还是选择了王勇这个亲儿子,哪怕这小二十年,都是王小娟伺候她照顾她,哪怕在亲儿子家里她跟个外人一样。
“娘,说什么欠不欠的,没有你,我早就不知道被我爹卖到哪沟子里去了。”王小娟一边笑,一边宽慰道,可是眼里的泪水是怎么都止不住,“我谁也不怪,这就是我的命。”
命不好,除了怨老天爷,还能怨谁。
这一刻,王小娟已经认命了,她就是快干了的沟底子里那一条注定命运的泥鳅,来东北这几个月,不过是让她临认命之前,扑腾着挣扎一下。
回应王小娟的只是粗重的呼吸声,这一夜,母女俩谁也没有睡好觉,毕竟,李爱丽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还不知道呢。
余桃刚走出王勇家里,就看见刘青松站在他们家院子前面,正等着她。
他斜靠在电线杆子上,长腿窄腰,黄色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听见动静,刘青松直起身,走到余桃身边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大忙人忙完了?”
“嗯。”余桃心里暖了暖,好笑地问道,“怎么不进屋,在这里喂蚊子呀?”
“等你,你不是最怕鬼了。”刘青松拉着余桃的手走进屋内,一边问道,“怎么聊这么久?”
余桃叹息一声:“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爱丽有李爱丽的纠结,王小娟有王小娟的痛苦,你说说,当初王勇怎么就离婚了呢,离了也不把娟姐安排好。”
“他这边倒是过得有滋有味,家里老娘和前妻落得个孤苦伶仃了。”余桃去西屋看看三个孩子,又换了一身睡衣,才爬上床。
“我看王勇连杨和平都不如,杨和平人家还不抛弃家里为他生儿育女的老婆呢。”余桃气得连王团长都不叫了,直接喊王勇。
刘青松听了一笑,把余桃拉近自己怀里:“王勇要是没娶李爱丽,现在的生活就跟杨和平一样,杨和平家天天叮叮咣咣的,那样的日子幸福吗?”
想到杨和平和李招弟那俩冤家,还有秋草三姐妹,余桃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们过得幸福:“唉!这里面的事的确说不清,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王勇没把家里的女人安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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