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金发的时候非常好看。沉默站着的男人这么想, 外面的灯让房里微弱地亮着光,躺着的人发色太浅, 在光线昏暗的房间中反倒变得格外显眼,那看起来就好像对方自身就发着光一样, 他简直就像是长大后的瑞格利尔。
他就是长大后的瑞格利尔。
发色更稍暗沉些的金发男人就这么站到了破晓的光一点一点照进来。
比起在夜间只照亮了一隅的人造灯光,现在这种让整个房间都亮起来了的阳光, 不仅将人看得更清晰,连色调都从幽冷成了带了点圣洁意味的暖黄柔光。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就如同对方是不慎踏入人类城市的真正精灵,以致于脖子上的锁链就更是一同清晰地提醒着这是某种罪证, 但是只要再看一眼垂在被子上仍留有红痕的手腕,克莱克勒斯就能把升起的愧疚感重新压下去。
这捆缚的痕迹远比锁链更显眼——刺眼,尤其是温简的皮肤那么白,任何一点痕迹在那上面都非常明显,他们确实是两个人、两个个体,他确实没法一直都看着简,所以这就是唯一能够确保对方不会出事的方式。
温简醒过来时第一反应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正被人困在某个地方,以及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人,所以当他习惯性睁开眼睛后,看到立着的熟悉后辈才猛然间想起来了这回事。
“克勒斯。”金发蓝眼的男人神色十分冷淡,这回他坐起来了,当确定将他带到这里的是克莱克勒斯以后,先前的警惕也好像就没什么必要了,然而坦白来讲,虽然这算是他预料过的其中一种情况,可当真的发现对方是克莱克勒斯之后,也没法说因为预料过,就毫无失望感了。
连夜的同一个站姿,克莱克勒斯其实有点僵住了,但他依然没有改变动作,好像这种困乏和酸麻就能对他的行为有所补偿,温简的下半身还埋在被子里,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紧张,然后接着道:“你想解释什么吗?”
“我……很抱歉。”这么说的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很是真诚,他眨了下眼睛,将生理性的酸涩赶了下去,不流畅的语句似乎显得开口十分困难,“我知道你一定会很生气,但是我必须得这么做,这是为了你好。”
“所以这就是你为了我好的方式。”温简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点怒气,仿佛真就只是得到了一个普通而丝毫不能激起他什么情绪的答案。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睡裤滑下来遮住了脚踝上的伤痕,但克莱克勒斯比他更快蹲下来抓住了还没碰到地上的脚,这让温简的动作完全顿住了,有些奇怪地看向矮了半个身子的前搭档。
在一动不动差不多站了大半个晚上以后突然下蹲,哪怕是克莱克勒斯这样的健壮家伙也不由得缓一下冲上来的眩晕,他没能抬头看向温简,只是低着头道:“这没有鞋子。”
“可你也没穿鞋子。”温简对克莱克勒斯阻止他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感到疑惑,“而且我昨天醒过一次,也下来过。”
温简会这么放心的说出自己醒过的事情纯粹是因为对象是克莱克勒斯,而且最糟也不过是对方生气,之后也许会因为怒气做些什么,但这也能算是从另一方面了解克莱克勒斯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对方一直不温不火那才麻烦。
然而即便温简预料过最糟的结果,也没有想到这个能把锁链栓到他脖子上的后辈态度依然神奇的好。
“那不一样。”暗金短发的男人视线还停在面前人的白净脚背上,他像是在解释,温简开始有点没能理解对方说的不一样是指什么,接着他听见对方继续道:“我很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醒来了,我不应该这么疏忽。”
“虽然我确信你需要对自己的行为作出道歉,但我不认为道歉应该是在这方面。”温简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可克莱克勒斯看上去并没有把这话听进去的样子。
他卷起了温简的裤脚,然后看着对方脚上的痕迹沉默了一会儿,“也许你需要清洗一下。”
这突然转换的话题叫温简有点措手不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抱着移到了浴室里,克莱克勒斯确实比他强壮得多,因此这么抱着一个成年男人对他来说也好像轻而易举。
水冲刷在伤口上让温简刺痛得皱了皱眉,不过因为这伤并不怎么严重,所以属于完全可以忍受的范围,只是拿着喷头的人阴着一张脸,仿佛这不是一个仅仅破了皮的小伤,而是被割了一刀,不知道是比受伤的本人还要在意这伤口,还是纯粹为别的事而生气,又或者二者皆有。
克莱克勒斯是先调了热水才让水冲上去的,但是依然让温简的脚和手因为热气而有些通红,原本这种程度的伤口并不算什么,他都能一个人从中国飞到美国,可是在现在这么用水冲了一会儿后,温简反而感觉走路有点不是很方便。
他一直都没有什么反抗的举动,克莱克勒斯这种强制的行为虽然不像是因为先前他关于醒来的坦白而生气,可是要说伤害倒也算不上,就是感觉怪异了点,他说了几句发现对方都没什么反应以后,也就干脆闭嘴了,到这会儿被擦干了后再被抱回去时,反倒非常安静了。
“我觉得它们需要上点药。”将人重新放回床铺上后,克莱克勒斯这么说。
深蓝眼睛的男人衣袖和裤管仍被卷得很高,手和脚都开始渐渐回归正常的肤色了,他看着同是金发的美国人出了房间,开始陷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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