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狄抓过季末的手,用嘴唇不停地蹭。他的心里很满,精神域跟之前一潭死水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让莫狄感到心动过速的同时,产生了他还活着的错觉。
他能真切感到有什么发生了。是真的发生了。
可他们不是都死了吗?身体结合还能体验这么真实的吗?
莫狄额头的动脉扑通扑通,他手心发烫,思绪万千,又高兴又混乱,一瞬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呜……洗洗……”
季末又发话了。
这句莫狄能听懂,指示非常明确。
他赶快抱起季末,踏到地上的时候,他看到了撕裂的血衣,不禁皱起眉头——他杀了赵昀是真的。
那什么又是假的?
“洗洗……”季末挥着绵软的拳头,再度哭了出来。“长头发不喜欢……”
莫狄的头发扫在胸前,碰到了季末的脸。季末立刻皱起眉头,带着哭腔抱怨。
“不喜欢长头发……莫狄……”
莫狄一下心软得无可救药。他眼含热泪地亲吻季末的额头,说:“让你剪掉。一会儿就让你剪掉。”
季末好像被这一个额吻给安抚了。然而他安静了不过一瞬,又开始哭着说不让碰他的精神域。
地下迷宫条件艰苦,浴室里没有像样的浴缸,只有小凳子还有淋浴。于是莫狄只好哄着季末坐在凳子上,两个人一起洗。
偏生季末不老实,非要抱着他,莫狄在感到幸福的同时,又开始感到难捱。
他仔细地给季末清理身体,水流冲过季末的手时,莫狄的目光顿住了。
——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跟他一样的戒指。
他昨晚与季末十指相扣的时候,目光就常常停在这里。莫狄无比怀念地端详着这只手,却忽然发现了另一个细节——
还是这只手,食指上,有一个烟头的烫伤疤痕。
莫狄的视线凝固了。这个小小的疤痕,像是一块扔向玻璃的石头,砸碎了他过去十几个小时的所有认知。
季末不是,没有带着任何伤痕,来到的地府吗?
为什么还漏掉了这个烫伤?
是阎王爷不给治吗?
……
莫狄光是想想就觉得离谱。他现在思维无比活跃,如果浴室有镜子的话,他就能看到他原先死气沉沉的眸子里,此刻正闪着光芒。
他攥季末的这根手指攥得紧,季末感到痛,又哭了出来。在睡梦中,他把所有让他感到痛的东西都跟精神域被侵入联系到了一起。
“……疼……别碰我的精神域……”
莫狄一下一下吻着季末的嘴唇,道歉:“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可是季末完全不接受莫狄的道歉,又迷迷糊糊说了一句:
“我的精神域……呜呜呜呜……小罗哥……”
听到“小罗哥”三个字的时候,莫狄仿佛被泼了一桶冷水。
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在室内刷地铺开。
小罗……哥?
那是谁?!
为什么季末在地府还能遇到别人?!
季末跟那个人怎么认识的?那人在哪?会来吗?
季末会不会跟那个人……
莫狄越想越无法控制,从季末跟“小罗哥”两情相悦,到他如果杀了“小罗哥”会不会在地府再死一次,种种可能性在脑子里飞速划过,黑暗哨兵的精神力在室内波动,搅得空气不得安宁。
倏然降低的室温让季末打了个哆嗦。他像他的鼠兔那样哼唧了一下,然后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莫狄一看季末醒了,立刻柔和了面容。他在季末脚边跪了下来,托起季末的手,说:“季末。”
季末嗓子肿着,“唔”了一声。
莫狄继续叫道:“哥哥。”
季末看着跪下的哨兵就跟摇尾巴的狗一样,嘴角稍微扬了扬。
“老婆。”
季末抿着嘴,但是已经忍不住笑意了。
“宝贝。”
季末倨傲地、理直气壮地说:“嗯。”
说完这一声,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还带着沙哑。他伸长胳膊搂住莫狄的脖子。“……你昨天太过分了。”
“但我爱你,所以不跟你计较。”
季末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莫狄听清。紧接着莫狄就感到自己脸颊传来了温柔的触感——季末竟然亲了他一下。
莫狄红着眼眶愣了一秒,然后他立刻就收紧了手臂,把季末更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回到房间,莫狄把季末放下,然后抚着他的脸,久久地注视。
“你在地府,过得好吗?”
季末本来往莫狄掌心蹭着脸蛋,突然就停住了。
他把莫狄的手抓下来,不可思议地问:“你说什么?”
莫狄反手握住季末的手,眼神颤抖,水汽逐渐漫上来,似是要哭。
“你一定等了我很久吧……我来陪你了。”
“我陪你在地府,直到你想……转世投胎的那一天……”
季末的眼睛瞪大了。他哭了一夜的眼皮是肿的,此刻往上抬非常不舒服,但他还是把眼睛睁到最大,试图把这个脑子坏了的哨兵看个清楚。
他一字一句地问:“你以为,这是在地府?”
莫狄含泪点了点头。难道不是么。
季末气得一巴掌扇在了莫狄胸口。那块赤裸的皮肤上,五个手指印瞬间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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