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葡萄看向黑暗的墙角,第一次不觉得黑暗恐怖。
他恍惚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蜷缩在那里,无助地哭嚎、嘶吼,最终归于平静。
姜葡萄脑海里浮现出了封煜那双绿眸,那双绿眸里面的情绪总是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很平静,死水一样的平静。
他抖着手,终于翻开了最后一个病例。
这个病例并没有写病人的详细名字,只写了代号F。
在纸张中间,是一个少年的照片,少年的身形十分消瘦,皮肤惨白,头发有些长,额前的发几乎遮挡住了眼睛,隐约露出的绿眸里一片死寂。
是封煜。
姜葡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年,哪怕他五官比现在稚嫩很多,身形并没有现在的高大,可姜葡萄还是认出了他。
F就是封煜。
他在梅恩思精神病院待了整整两年。
两年,受尽虐待和屈辱,最终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能够让人四肢无力的注射药物,绝地反杀,将那些虐待与屈辱,加倍地还了回去。
病例上对F的最终判定是正当防卫,以及……不具备攻击性和精神病。
他们对F进行了无数次的诊断和测试,甚至还对他进行了强制催眠,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F的思维都很冷静,也很理智。
他坚定声称自己是被误诊送到这里的,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况且他的确没有真正的杀过一个人。
虽然这些精神病医生仍旧心存疑虑,无法相信,在他们看来,任谁在这样的地狱里遭受两年的虐待,都不会正常。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进来,也不会好好的出去。
可他们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依旧没法判定F有病,最终只能放他离开。
在F的最终判定后印着几个问号,写下了最终推论:
“他是一个完美又可怕的伪装者。”
显然,哪怕他们无法用科学的手段判定F为精神病人,心理上仍旧不相信他是正常的,他们坚信他的正常都是伪装。
就连他哥哥姜听砚都在这句话下面划了一条线,显然也支持这个观点。
姜葡萄面无表情的合上资料,闭上了眼睛。
他脊背不自觉地挺直,正襟危坐,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资料里的一切。
封煜真的有病吗?他是否是伪装出来的正常?
姜葡萄缓缓睁开眼睛,指尖一点点碾平资料边角的褶皱。
他不在乎。
他只相信他的直觉,相信他的心。
封煜从没有伤害过他,也没有伤害过别人,这就够了。
姜葡萄起身去书房归还资料,姜听砚细细地打量他。
“看完了?”
姜葡萄点点头,冲他哥哥笑得轻松:
“嗯,看完啦,好可怕呀。”
姜听砚点点头,突然问他:
“你真的觉得可怕吗?”
姜葡萄一愣,笑容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微笑:
“是啊,真的很可怕。”
他转身,低下了头,想到了封煜。
是真的很可怕,当年在精神病院里的封煜才多大?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他待在那样的地狱里,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
真的很可怕。
姜葡萄抬手抓紧自己胸口的衣服,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上来。
他心疼封煜,特别特别的心疼。
姜葡萄神情有些恍惚,走进浴室洗澡。
他脱光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肚皮上横七竖八的几道红线。
鬼使神差地,姜葡萄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肚皮拍了一张照片。
浴室的白炽灯很亮,光线落在皮肤上像撒了一层荧光。
姜葡萄看了看照片,点开攻略APP,将这张照片发给了系统。
姜葡萄:[图片]系统先生,你看,这是封煜画的。
看似一句平平常常的对话,可语气里难掩炫耀。
封煜收到这张照片,照片只拍到一片细软的肚皮,白炽灯下,洁白皮肤上的红线特别显眼。
他突然有些不理解姜葡萄。
姜葡萄在对系统炫耀,炫耀他在他的肚皮上画的那几条乱七八糟的红线?
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值得他炫耀?
罕见的,这次封煜没有质问姜葡萄为什么给系统发这种照片,他只是照例将照片保存到隐藏相册,然后思索片刻,回复了两个字。
系统:恭喜?
姜葡萄:嘻嘻。
封煜终于确定,姜葡萄当真是在炫耀。
可这有什么可炫耀的?
他虽然这么想着,嘴角却不可抑制地勾起一抹弧度。
姜葡萄炫耀完肚子上的红线,这才走过去淋浴。
封煜家的印泥质量不错,颜色又红又正,还很难洗。
姜葡萄把肚子上的皮肤搓红了才把印泥洗干净,他换好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热水一冲,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少了很多。
他只是突然很想封煜,特别特别地想念他。
明明他们并没有分开多久,过了今晚,他们明天还会在学校见面。
可就是这区区一晚上的分离,姜葡萄都有些忍受不了。
他撩开宽松的睡衣,低头看自己的肚子。
上面印泥画上去的红线已经洗干净了,皮肤却留下了一片大力搓洗后的红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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