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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外表多么的潇洒成熟, 纪沉鱼骨子里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贺言舒心知肚明。
    纪沉鱼道歉只是因为他表现出了不高兴, 至于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纪沉鱼是不知道的。
    纪沉鱼不知道, 更准确的说是理解不了,纪沉鱼是那种出了问题只会指责别人的人,从来不会从自己身上反省。
    纪沉鱼不需要什么面子, 说话向来轻易、张口就来,他的道歉和表白一样不值得深究, 因为那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最省力的方式。
    毕竟在一起过两年,贺言舒早就把这个人完全看透了。
    其实以前也不是被爱蒙住了眼睛, 贺言舒不过是不想破坏关系而已,纪沉鱼曾经对他来说是很难得的人, 有那么点瑕疵他愿意包容。
    毕竟一直以来,包容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以前是以前, 现在,他却没有这种心力了。
    贺言舒到了办公室, 没看到桌上应有的早点,他平淡地从包里拿出自己买好的豆浆油条,毫不意外。
    欲擒故纵这招, 纪沉鱼也玩得炉火纯青。
    贺言舒并不放在眼里——他早就对纪沉鱼没了期望,又如何能失望受伤呢?
    但今天贺言舒却猜错了。
    纪沉鱼没空亲自买早餐,但有章一顶班。
    章一提了十几样丰盛的早餐,看到贺言舒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呆滞住:“贺医生,您怎么来这么早?”
    糟了糟了糟了,他Boss交待过今天有事要出去,让他过来送早餐,叫他尽量不要让贺医生察觉到Boss不在,这下可不就搞砸了?
    贺医生啊贺医生,您有必要这么勤恳工作吗?您家又不差钱!再不济还有Boss养呢!
    看到章一这反应,贺言舒只当这一整个月都是他替纪沉鱼送的,被自己撞见露了馅,所以这么慌张。
    贺言舒淡道:“放心,我不会告诉他的。”
    “额,其实告不告诉也无所谓,最重要是您的早餐要吃好。”章一把那十几样摆到桌上,一一介绍:
    “牛肉饼、奶香小馒头、三明治、鸡蛋、鸡肉卷、皮蛋瘦肉粥......有您爱吃的吗?没有我就再去买。”章一理所当然道。
    章一这么殷勤,是因为他心里有两副小算盘。
    一来,前些日子是Boss送的餐,就算贺医生不满意,也只能怨自己不会挑。但今天是他送的,有一丁点不好,Boss一定放大百倍怪到他头上来,他绝不可能给Boss揪到错处的机会!
    二来,看Boss这架势,是非贺言舒不可了,Boss是靠不住了,可Boss未来的老公一定得伺候好,将来没准是管钱的呢!
    看着贺言舒那副不动如山的沉稳模样,比自家Boss的威慑力大了百倍有余,章一更正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没准,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由贺医生管钱!
    “我买了早餐,这些东西我吃不了。丢了浪费,你拿出去分给其他同事吧。”贺言舒只扫了一眼,道。
    “啊这。”章一呆在原地,“贺医生,您要是不吃,Boss会骂我的。”
    贺言舒旁若无人地开始办公。
    章一无比怨念地想,都怪Boss,把他在贺医生这里的地位连带着拉低了许多——明明贺言舒第一次见他还用“章先生”称呼他的!
    他不要跟这个没前途的Boss啦!
    “好吧,等Boss回来,您可得替我求求情。”章一垂头丧气地兜了那堆油乎乎的东西往外走,却被贺言舒叫住。
    “他去了哪里?”贺言舒停笔,盯着空白纸张。
    “回来了一趟嘛,Boss肯定是要去给徐先生扫墓的。前一阵儿天天应酬,太忙了,要不早该去了。徐家两老身体也不好,没个儿女养老送终,老先生前些年还中风得了偏瘫,脑部也有些受损,Boss不可能不管。”
    听到“徐家”,贺言舒握笔的右手不自觉抖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用左手压住,将钢笔放下。
    “哦。”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两个人在说话:
    “纪沉鱼去看徐落了。”
    “这和我没有关系。”
    “纪沉鱼爱他。”
    “那也不干我事了。”
    “纪沉鱼还像恋人一样替他照顾他的爸妈。”
    “......”
    其中一人的声音很快被压下,只剩那个冷笑着的声音占着主导:
    “纪沉鱼是骗你的。”
    “纪沉鱼最看重的永远是徐落。”
    贺言舒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眸子深邃地看着章一,看得章一腿有点软。
    “贺医生,您还有什么事吗?”章一战战兢兢。
    “徐落的墓在哪里,可否告知?”贺言舒的语气像过了一道冰。
    “啊?”章一脑筋转不过来了。
    贺言舒抽出一张文件,面无表情道:“这份材料今天之内必须由纪沉鱼签字,明天我父亲就要送到有关部门盖章了,等不得。”
    “哦,我知道了,我带您去。”章一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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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落的骨灰,埋在郊区的一片公墓之中。
    公墓依山而建,坐落在半山腰,呈阶梯状。从下往上看去,格外的庄严苍凉。
    秋冬之交的季节,公墓周围的白桦树光秃秃的,凌乱地指向空中指去,只有松柏是常青的。
    工作日的白天,来祭拜的人格外少,那个挺拔的男人一袭黑衣站在碑前,贺言舒几乎是一眼就望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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