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
“自然是了,据闻能被鬼王盯上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鬼,连十殿阎罗都渡不了的鬼才会交给他。”看江柳柳面色不善,阿竹忙又补了句,“不过也有特例,比如姐姐你,生前定是个大好人。”
江柳柳深以为然,满意地点点头,想了一会秀眉又不禁蹙起:“既然他的职责是收服恶鬼,那他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呢?”
“啊?大概是因为姐姐花容月貌……”阿竹尴尬地笑笑,忙抓起点心往嘴里塞,以掩盖自己的心虚。
江柳柳白他一眼,耷拉着一张脸,轻飘飘道:“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跟鬼王说的啊?”
“嗯?”阿竹狠狠咬了一口点心,狐疑地抬眼望她。
“你跟鬼王说,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发情。”
“啪嗒——”阿竹手里的点心自手中掉落在地上,就如他不断下沉的心。
二人过着悠闲自得的日子,殊不知,三生石外的地方,早已血雨腥风,天地失色。
据传,鬼王仇离自炼狱归来后沉寂了数日,突然魔性大发,提着一把大刀,杀进了恶鬼众多的地狱界,将整个地狱搅得天翻地覆。恶鬼虽作恶多端,可到底有冥府的法制在,轻易不得斩杀,值守的鬼差们不敢拦着又没有别的办法,叫苦不迭。好歹有几个机灵的悄悄溜了出去,往六殿搬救兵去了。
第9章 发狂
仇离正悬在半空之中,双目猩红地将千钧重的大刀高高举起,地狱上空电闪雷鸣,寒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他用力将大刀朝众鬼劈下,大刀划破长空带起铮鸣的声响,刺目的白光照亮原本阴暗的地狱。数十只小鬼被拦腰斩断,都没来得及发出半点声响,周遭腾起浓浓的血雾,众鬼哭喊着、哀嚎着四下逃窜。
“鬼王大人,快停下!”
“仇将军!”
杀红了眼的鬼王长发披散,双目赤红,是地狱最深处爬出的恶魔,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的暴戾。值守的鬼差们只能眼睁睁地远远看着,却都不敢近前。
终于,一道素白的身影自远方迷蒙的烟雾中疾驰而来,众鬼忙一窝蜂地朝着變王的方向涌去。
“怎么回事?”變王甫一落地便急切问道。
“小人不知,”看守地狱的鬼差惊恐地睁大双眼,“也不知怎的,半日前鬼王大人突然硬闯地狱大门,甫一进来不由分说便大开杀戒,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这才斗胆惊扰變殿下……”
變王闻言,示意众人退下,再不敢耽搁,轻翻手掌,掌心处缓缓聚起一团莹白的光亮,那光亮越聚越多,越聚越大,待他将手掌迅速推出时,那些莹白的光亮已然暴涨数十倍,呈漫天之势力迅速朝着仇离所在的方向飞掠而去。
光的洁白如同一只巨大的手轻轻覆盖在血的殷红之上,逐渐慢慢将那遍地的猩红吞噬,不过呼吸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戾气和难耐的腥臭悄然褪去。那些光亮兜兜转转,又朝着杀红了眼的仇离涌去,它们如同满天飞雪,在他的周身翻转飘飞,渐渐地,他赤红的双目褪去了杀戮的颜色,恢复成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黑。
震耳欲聋的声响顷刻间便归于沉寂,仇离持刀而立,双眼逐渐恢复清明。他的周身被鲜血染红,犹不知身在何处,一脸迷惑地望向變王:“殿下?”
變王收回法力,满是担忧道:“仇离,何事使你心神如此大乱?”
仇离垂眸,四下环顾,一派污糟之色,方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唇角紧抿,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开口。
“仇离,你不该啊!”變王无奈摇头,道,“你在这炼狱之中熬磨了数百年,不神不鬼,可别因一念之差自毁了前程才是!”
變王初见仇离时,便对他印象深刻。
为人时的仇离是一方杀伐果决的大将军,一生驰骋沙场,为的是家国社稷,民生安危,可也正因如此,他的手上亦染满了鲜血。
人间之事,孰对孰错,孰善孰恶,大都是立场不同罢了。而冥府评判一个人的生平善恶与否,施以的惩戒之大小则要公平的多。哪怕手上沾染了飞禽走兽的鲜血,亦要受到相应的责罚。
作为一只初入冥府的新鬼,仇离满身戾气,杀业太重,刚入地狱不过三两天,便将整个冥府搅得天翻地覆。诸殿阎罗奈何不了他,便与他做了交易,生死薄上许他一个条件,而仇离则要接受地府的管制。
如此一个满手杀戮的人,變王以为他会狮子大开口给他们出个难解之题,却没想到仇离不假思索,要求保人间一人永生安乐,而后毅然饮下孟婆汤,默默替那人承担一切恶业的后果。
谁知,这一罚便是数百年上刀山滚油锅的日子,他却紧咬着牙从未怨过一句。
變王惊叹此人至情至性,时常偷偷助他:大凡恶业深重之人,总有自己逃不开的心魔,仇离也不例外,變王便会在他失控的时候施以援手。
仇离明白他的意思,只淡淡道:“你且放心。”便只身离去。
江柳柳看到仇离满身血污地朝自己走来时,心中不免一惊:他满身血污,步调踉跄,周身凌乱不堪,犹如地狱爬出的嗜血的恶鬼。想起阿竹之前所说的话,江柳柳的内心有丝丝微妙的感觉。她虽摸不透这男人的心思,可她隐约觉得,这位看起来冷血无情的大魔王似乎并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类似于抽筋拔骨之类的残忍的事来,心便稍稍安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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