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拾萤问:“什么画?”
宋敬原不理他,路拾萤心里好奇,只好把辛成英追女神时的狗腿子发挥到极致,哄骗说:“让我看看。你师父的宝贝加一起,都没有那副画好。”
没想到宋敬原更火了:“瞎了就去对面眼科医院看教授!”
到底还是把画拿出来给路拾萤。
狸猫长得像谁,路拾萤说不上来,但心里惶惶地跳,觉得画里暗藏的情感涌流太激荡。他抬头时,宋敬原有一点得意、有一点期待地站在那儿,路拾萤只好说:“确实好看。”
宋敬原心花怒放,开恩让他又多看了两秒《秋桂狸猫图》,就小心眼地收起来:“裱好了再给你。”
他卷画轴的手指节葱白,和宋山一样脆弱如白瓷。路拾萤一时呆在原地,看着宋敬原神仙一样飘上楼。
宋敬原不知道路拾萤的心事,也不知道路拾萤站在池边喂王八时心里如何想宋山的那番话。他发了一早上的火,此时终于平静下来,一个人躲在空调房里,悄悄打开电脑。
百度搜索的输入框里赫然一行字:为什么会对同性勃/起?
宋敬原面红耳赤地研究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生/殖/器/顶端敏感是一种常见的生理现象,会在性刺激的状态下触发。另外要考虑包/皮过长,要注意卫生,必要情况下考虑手术切除。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不动听的声音提醒他,要考虑同/性/恋的可能,这是一种正常的性取向,不用感到紧张。
宋敬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紧张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初中时那帮自称“腐女”的女同学在班里公然播放男性接吻视频,全班男生臊得落荒而逃时,只有他宋敬原一个人巍然不动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睡大觉。
宋敬原认识到自己的勃/起属于正常生理现象,心里那点躁动不安的小火苗立刻偃旗息鼓,看路拾萤也顺眼多了。只有在眼神瞟到那副《秋桂狸猫图》时心神微微一跳,左脑的宋敬原拽着右脑的宋敬原怒喝道:放屁!你明明知道你对他不只是生理上的意思!
但宋敬原一贯擅长自欺欺人,很快把这句话抛到脑后,神清气爽,决定下楼找路拾萤玩。
17 学生
◎听不惯,你就揍他。◎
午饭依旧清淡,江南水乡的风味。因为两个小兔崽子都在长个子的年龄,宋山破例做了一盘糖醋排骨。炒了一碟蓬蒿,一份茭白,一碗鱼汤。路拾萤帮着洗了碗,和宋敬原上楼,借了宋敬原的书和笔,一个计算排列组合,一个帮李华写信放人鸽子。
气氛难得和睦。
宋敬原的笔记很干净,条理清晰,应有尽有。路拾萤知道他成绩不错,虽然不拔尖,但也过得去——这还是宋敬原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读书上的状态下。就问他:“你要考大学吗?想考哪?有喜欢的学校吗?”
宋敬原头也没抬:“不一定。”
“为什么?”
“我师父在江都,我不会离开这儿。”上大学八成要去别的城市。
路拾萤在心里骂了一句“师宝男”。
结果宋敬原反问:“你呢?”
路拾萤说:“不瞒你说,我想报招飞。”
宋敬原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招飞?听说要求很严苛。视力要好。”
“还好吧?”路拾萤十分不屑地说。他瞥了宋敬原一眼,往他手边指:“你这个书柜,这边突出来两毫米,有条缝。”
路拾萤和这件红木书柜隔着十万八千里,宋敬原皱眉:“不可能,贴得严丝合缝的。”
可他走过去,真从墙与书柜的缝隙中摸出一张失踪已久的校园卡。
路拾萤吹了声口哨。
宋敬原心里一时有些说不上的酸。
“为什么想当飞行员?”
“我妈喜欢。”路拾萤说,“她爱看电影。尤其战争爱情片,穿军装的军官男主和金发碧眼的复古美女……然后天天和我念叨,说你长这么高,眼神又好,去报个飞行员吧。飞的怎么样不重要,主要是帅。然后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宋敬原声音很古怪:“一般航校都在北京吧?”
“差不多?”
“飞行员不好当。”
“我想试试。”
宋敬原没再说话,埋头抄英语句型,路拾萤问他数学问题也全当听不见,不耐烦地说有答案,你没长手自己不会抄?路拾萤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对方生气了,可他一头雾水:他奶奶的小祖宗,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宋敬原一生气,就爱给他找不痛快。伶牙俐齿,阴阳怪气。路拾萤忍无可忍,但是寄人篱下,必须要忍,所以带着一肚子气下楼,准备找两张多余的白纸当草稿,自己做题。结果蹑手蹑脚找水笔时,听见宋山咳嗽两声。
宋山放下书:“被赶下来了?”
路拾萤说:“真是知子莫如父……”
宋山失笑:“敬原其实很喜欢你。”
路拾萤正好把冲宋敬原的一肚子气撒在这里:“喜欢我?他恨不得把我剁成八块儿抛尸在江都城各个角落,还很喜欢我?”
宋山摇头:“他就是个臭海胆,想和你做朋友时,先用刺来扎你。其实他也没什么朋友。”
怎么可能呢?路拾萤心想,据他所知,班里许多女孩儿喜欢他。因为宋敬原长得实在漂亮,又是文艺青年,会画画,会写字,一贯承包七班的黑板报。校庆演出出了一把风头,第二天年级群里全是女孩在问,“那个臭着脸的琵琶手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以及“我觉得比路狗长得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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