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四个人在校医务室里横眉冷对。
也亏得运气好,赶上距离开学没几天了,有寄宿生提前返校,学校医务室和食堂也都有人值班。
沈路那一拳把人后槽牙给打掉了一颗,这会满口血,正被医务室的医生摁着清理伤口止血。
沈路自己脸上也挂了彩,是两人抱摔在地上的时候,被水泥地给蹭破了一块,被涂上了碘酒,看着红红黄黄的一块,有些滑稽。
处理完伤口准备离开,忽然有人来敲门。
“黄老师,我先下班了。”
值班的医生头也不回地点点头:“不用特别跟我说,这几天没什么事,你不来都行。”
那人笑了笑:“我刚来,总要熟悉一下环境,等开学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嗐,担心什么啊,你一个搞心理的,又不用天天应付这群皮猴子。”
黄医生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沈路。
“这还是学校头一年引进心理老师,估计学生也没这方面的意识,主任不说了么,你不如花点精力备备课,准备点讲座之类的定期开展一下就行。”
“好的,谢谢黄老师,我会的。”
直到这人打算离开,宋君白才霍然扭头看过去。
果真是他,于泽。
此时的于泽还很年轻,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带着无框眼镜,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见到宋君白看过来,他礼貌地笑了一下,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出了医务室。
黄医生看完手头的资料,见宋君白还看着门口发呆,顺口道:“哦,这是于老师,就前不久那个心理专家的学生,今年刚毕业,来咱们学校做心理咨询师,校长说怕你们这些高三生压力太大。”
四个人各怀心思地离开校医务室,谁都没开口说话。
走到楼下的时候,邢玉岩的表哥才呸了一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小玉,今天的事我会告诉表叔的。”
他一边说一边阴狠地看了一眼沈路。
邢玉岩却猛地转身,一巴掌抽在男人的脸上。
“你不过是跟着我爸混饭吃的一条狗,我的事你也配多嘴?”
男人脸颊本来就肿了,这一下之后更是明显,脸颊上几根指印清晰可见。
他明显懵了一瞬,眼里凶光一闪,却没发作。
沈路却见怪不怪。
他太熟悉这样的邢玉岩了,喜怒无常,偏执自我,这个所谓的表哥,不过靠着邢玉岩的父亲干点见不得光的事,为人愚蠢短视,在邢玉岩的父亲成功发迹之后仍旧摆不正自己的位置,被邢父放弃之后屡次三番上门挑事儿。
邢玉岩打完,却又换了一副口吻。
“表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算起来,我妈才是你正儿八经的长辈,我在这边多陪我妈一年,你应该支持我才对。”
男人压着怒气,却不敢开口,最后又狠狠看了沈路和宋君白一眼,抬脚走了。
邢玉岩没看他,也没看沈路,反而把目光落在宋君白脸上。
“宋君白,”她笑了一下,“我曾经以为我们是最像的,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但恐怕现在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疯子了吧?”
不用宋君白开口,她继续道:“也确实没错,我就是个疯子,为了他,我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她伸手指向沈路,却依旧没看他。
“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就会纠缠他一天,你可能不会信,但我告诉你,命运是不可能被改变的,我就是他注定好的命运,他再喜欢你,也没有用。”
宋君白没说话,沈路却忽然道:“命运不可能被改变?那为什么你爸没能拿下那块地?”
邢玉岩茫然了一下,继而眼里闪过一丝惊惶。
沈路笑起来:“那块地,原本属于宋君白的父亲,如今,它属于长绣集团。原本,那地方会被你父亲建成一个商业综合体,成为他转型的关键一步,如今,那里建成了一座高端织品展馆并拍卖中心。”
“你的父亲依然靠着不入流的手段支撑着自己的生意,身边簇拥的依然是你表哥这样不上台面的小人,你说命运不会改变?”
邢玉岩后退了两步,眼神惊恐地看着沈路。
“你——”她失了此前面对沈路那种从容拿捏的信心。
沈路却往前走了一步。
“邢玉岩,两辈子都过来了,你能不能清醒一回,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没爱过你,你也早就不再爱我了,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
“意义就是我不甘心!”邢玉岩失声尖叫,双眼通红,“我就是不甘心!我为你付出那么多,我帮你找回了你弟弟,我给了你一条命!可你心里却只有她,你上辈子就喜欢她吧,你还和我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你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统统都是骗我的!”
沈路垂下眼,眼里有几分怜悯。
“我没骗过你。”
“我只是个没什么本事的普通人,你救了我的命,你说你不图我回报,只是喜欢我,所以我想过和你好好过。”
“但你不过是喜欢一个想象中的我,你接受不了一个平凡的丈夫,我给你的,你不想要,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别扯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不过是两个不合适,却硬凑到一起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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