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黑了脸,心想,装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其实根本就不会抽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他扭头看了看铁丝网的门,离着老长一段,懒得绕了,后退两步猛地一蹿,直接从两米多高的铁丝网上翻了过去。
宋君白还没回过神来,烟就被人摘了,眼前罩下一片阴影。
她茫然抬头,是沈路。
发型真帅。
沈路摘下烟,被宋君白一眼看得差点忘词,愣了片刻,才把一个小时前在馄饨店没用上的腹稿改了改背出来——
“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别抽烟。”
宋君白怔了片刻,抿唇一笑。
沈路目光闪躲了几下,脖子火辣辣的。
但路哥不能怂,路哥最酷。
于是路哥恶狠狠一皱眉,伸手:“烟和打火机给我,学校里不让抽烟。”
宋君白依言把东西放在他手心里,还是笑。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上辈子,她也问过这么一句,问完道了声谢就走了。
沈路扭过头,徒劳地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
宋君白怎么这么乖,让给就给了。
也太好欺负了,难怪上辈子自己老是撞见她被人欺负。
“沈路,路过的路。”他咬着牙低声道。
宋君白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三十岁的疲惫灵魂和十六岁的年轻身体还没有磨合好,整个人像没有理顺的一个毛线球。
“谢谢你,我叫宋君白。”
但这一回,她终于记得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沈路看着她慢慢离开,手里的打火机和烟盒硌得掌心生疼,另一只手上还捏着一根只抽了一口的烟。
一直到看不见宋君白的背影,他才长吁一口气,倚着高低杠蹲下去。
脚底下是柔软的沙地,一个暑假没什么人过来,已经长了不少杂草。
他伸手拨了拨草叶子,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把目光落在左手那根快要熄灭的烟上。
就抽一口。
过滤嘴上有浅淡的牙印,小小一点。
沈路又摸了一把脸,飞速把过滤嘴塞嘴巴里,匆匆吸了一口,又飞快放下,用力摁进沙地里。
太热了,今天的太阳怎么他妈的这么晒。
沈路闷着头把烟捻了又捻,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心想。
作者的话
十三弦声
04-17
抽烟有害健康,不要向女主学习
第四章 会长跑的白月光
宋君白在沈路的印象中,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沉静又克制,温柔而单纯。
跟他这种在小镇老街的尘土里滚得一身狼狈的人不属于一个世界。
是他年少时光里的可望不可即。
哪怕是后来再见,戗驳领的高定西装板正地裹住他一身怎么都洗不去灰尘和铁锈味儿的皮肉,泥塑木雕一般坐在办公桌后面,曾经写在试卷上令老师头疼的名字,被签在一份又一份文件的末尾。
可当那个不掩憔悴,但神情依旧清冷坚韧的姑娘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一瞬间觉得不敢直视。
他大概能猜得出宋君白后来那些年过得不太好,但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欠了家人一条命,便只能任由余生被捆住。
只是再不好,他也没有想到宋君白会选择从十一楼跳下。
于是他积攒了十余年的不甘一瞬间化成了痛恨。
痛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痛恨自己自以为是的自惭形秽。
即便如今这真是一场梦,他也不愿把从前的遗憾再重复一遍。
即便手上仍旧是洗不去的尘土和铁锈味儿,他也想在合适的时候把手伸出去。
拉她一把。
或许也是拉自己一把。
·
九月一号开学,中考成绩是分班的唯一标准,两个尖子班,剩下的都在普通班。
沈路记得宋君白入学时成绩很好,一直处于一骑绝尘的状态,但到了高三却急转直下,最后也只上了省城一所普通的财经类一本。
新生分班表贴在教学楼底下,宋君白在一班,沈路在七班,中间隔了两层楼。
上楼的时候,沈路特意绕远了从西边的楼梯走,状似无意地路过一班门口往里看了一眼。
教室里风扇吹得纸张乱飞,兴奋的新生们在互相打招呼,窗外的滚滚热浪也挡不住这群小孩的热情。
沈路一眼就看见了宋君白,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手里翻着一本书,看不见封面,但她垂着眼,看得很入神,与周遭的嘈杂格格不入。
沈路没敢多待,怕被发现,匆匆上了楼,宋君白下意识抬起头看向窗外,却什么也没看见。
其实宋君白在看的是高一的物理课本。
本省的高考制度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高考只考语文数学英语加两门选修,在这个全国有名的“高考地狱”里,向来是重理轻文,其中尤其以选修物理和化学为主流,只因为选修这两门的,在大学专业的选择上更加自由。
宋君白从前选修的也是物理和化学,剩下的历史地理政治生物四门将在高二的下学期统一考试。
这四门知识体系相对独立,从头学起就行,对于阔别高中十来年的宋君白来说不算什么,英语工作后也一直在用,高中这点东西还难不倒她,语文花点心思多记一些也能应付,数学原本对于宋君白这种换了芯子的来说是个大问题,但宋君白反倒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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