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正嗨,陆桂枝却轻描淡写来一句:盛子越提前一年高考,考上京都大学,本硕连读。这一闷棍打下来,她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民工讨债、石虎赌博、良华出轨……一口气压得她不知所措,原本以为这已经是人生至暗时刻,却不料还有一个黑洞在等着她。
警车,把良华带走了!
杨桃庄任由母亲揪着自己的衣服领口,疯狂地摇晃着。反正她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家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
陆蕊不得不站了起来,她将万老太的手强行掰开,大声道:“你扯我妈做什么?工地出了事,工人死了,只要赔偿到位连牢都不用坐,你慌什么!”得益于前世她从电视剧里看来的知识,陆蕊并没有太慌张。
万老太一听不用坐牢,忙松开手,老泪纵横地抓着女儿的手:“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赔钱啊。”
杨桃庄一脸的凄然:我赔钱?
另一边,徐云英也坐在屋里发呆。
良华是她嫁给陆春林之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得到长辈关爱最多的孩子,不爱读书、有点爱贪小便宜,但徐云英一直相信他是个善良的。
慢慢的,她看不清楚良华了。
先是自己重病之时他坚决要分家,半点没有把母亲的生死放在心上;接着好好的儿子不要,送给陆昌寿换来县城工作;然后是瞒下桂明康的消息、阻止与自己见面,为了获取外汇券、钱和官位,甚至不惜驱赶亲生母亲、殴打外甥女。
桂明康教训过他,陆昌寿让他吃过苦头,但是消沉过一段时间之后陆良华开公司发财致富,陆蕊考上好大学,他又开始颠了。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徐云英长叹一声,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陆春林坐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哆嗦着安慰:“云英呐,莫怕,儿孙自有儿孙福咧。”
徐云英转头望向自己的老伴,陆春林后颈的鼓包露在外面,头发苍白、日渐稀疏,这个只知道埋头做篾活的老实人竟然比自己看得更加通透。
她站起身,掸了掸衣角,面上无悲无喜:“是啊,儿大不由娘,管不了啊……我给你们煎茶喝。”
陆桂枝就怕母亲想不通,非要出手相救。陆良华已经成年,他做下的错事就该自己去承担,与父母又有何干?
建筑工地阳台坍塌死了三个工人,这可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作为公司老板,是赔钱还是坐牢,国家自有相应的章程。又岂是旁人能够干预的?
国纪国法严明,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徐云英能够想通,陆桂枝几个顿时放下心来,都微笑道:“妈,你给我们搞碗甜酒冲蛋吧?吃多了咸的,想喝碗甜的。”
徐云英道:“好好好。”从柜子里取出米酒、鸡蛋,待瓦罐里的水烧开,加入红枣、桂圆、金桔、荔枝干,再兑入米酒、蛋液,一股浓浓的甜香味弥散开来。
一家人喝着甜酒茶,聊着未来的打算,满屋和谐。
忽然闯进来一个尖利的声音:“良华被公安抓走了,你们竟然还有闲心喝茶聊天?你们还是不是人!”
抬眼一看,是杨桃庄带着陆蕊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杨桃庄一脸的泪痕,衣服被万老太太揪得皱巴巴的,额前头发沾了汗水,紧紧贴在头皮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狼狈。
别看她在自己母亲面前像个受气包,一进到陆家老屋却变得趾高气昂,叉着腰骂:“你们都姓陆哇~良华出了事就一点也不着急吗?”
陆桂枝慢条斯理地问:“着急,有用吗?”
杨桃庄跳了起来:“怎么没用?你们赶紧去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工地死个把人,赔点钱就是了,未必真的要把良华关进去坐牢吗?”
徐云英皱了皱眉:“桃庄,死的是良华工地上的农民工,三条人命咧,该怎样国有国法,我们能怎么办?”
杨桃庄伸出右手,指向在座的兄弟姐妹:“你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啊,一起先把良华救出来!”
陆星华站了起来,沉声道:“大嫂,是公安干警把良华带走调查情况,等情况清楚了自然会通知家属,赔钱的话,还得和死者家属沟通。”
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诮:“大哥发财的时候我们没有沾光,倒是你们杨家、陆昌寿一家享受得很。所以……千万不要跟我们谈什么兄弟姐妹情分,这个时候就看你们杨家人、陆昌寿一家怎么出手相救了!”
陆星华对大哥的为人十分鄙夷。对父母不孝、对乡亲不贤、对兄弟不悌、对妻子不忠,这样的人想要他出手相救?脸怎么这么大!
杨桃庄一时语塞,回头看了一眼陆蕊。
陆蕊咳嗽了一声,脸上浮起一个苦笑:“爷爷、奶奶、大姑、三叔、小姑、四叔、小叔,求求你们帮帮我爸,打听打听消息也好啊。我爸和我舅都被抓走了,我们几个女人在家里干着急呢。”
陆星华依然冷静:“我说过,不必打听。等政府调查清楚情况,自然会和你们联系。你们如果实在不放心,那就到省城去问,是哪个辖区出的事,他应该就在哪个派出所。”
陆蕊的双手绞在背后,目光闪动。她的目的哪里是想让叔叔、姑姑们打听消息,她是想让陆家人出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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