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盛子越来自湘省, 尹珍做了辣椒炒肉、剁椒蒸鱼头、小炒鸡,照顾其他人的口味,又做了水晶肘子、嫩炒牛肉、蒜蓉茄子、清炒土豆丝……
家常菜满满当当七菜一汤, 丰盛得很。
盛子越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席间保持沉默。尹珍仔细观察眼前这个女孩,见她凤眼微挑,眉宇间自带一股清贵之气,便知道与文云舟没什么亲近关系,这才放下心来,温柔地招呼着:“你是第一次来家做客,吃菜吃菜,别客气。”
吃过饭,尹珍收拾碗筷,文云舟带人到书房喝茶。他的书房很大,一半的空间辟了间茶室,盛子越一走进去就笑了:和湘岳县罗莱老师布置的客厅一模一样,果然是师徒。
茶过三巡,罗莱有些不舍地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红木匣子递给盛子越:“我把老宅子理了一下,还剩下些他们没拿走的东西,我又没女儿,这些都给你吧。”
盛子越接过这古朴的红木匣子,入手极沉,鼻端萦绕着一股浅浅的檀香味,知道这是好货。打开锃亮的小铜锁,掀开匣子顶盖,一片珠光扑面而来,耀花了眼。
帝王绿冰种玉镯子、紫金珍珠凤钗、和田玉扳指、东珠挂饰、玉蜻蜓发簪,还有各种流苏、别针、戒面、珠花……
盛子越抬头望着罗莱,声音有些发哑:“师父。”
罗莱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温柔而慈爱:“好孩子,你这一身素雅的,旁人见了得怪师父没给你花花朵朵打扮。以前有心无力,现在回到京都找回这些我母亲曾经戴过、用过的首饰,都留给你吧。”
若是郭美琴看到,恐怕又是一场大闹。她知道罗莱家底厚,这些年一直肖想这些珠宝首饰,可惜罗母埋得深,她没找到。现在罗莱一古脑都给了盛子越,岂不让她嫉妒得发疯?
盛子越不知如何才能回报师父这一番爱护之心。
她觉得若是瞒着自己真实的想法,就是对不起师父。索性一咬牙,道:“师父,绘画是我的兴趣爱好,我会画一辈子,但我不想以绘画为职业,我想读建筑学专业,成为建筑师。”
罗莱霍地站起,欲言又止,半天方才颓然坐下,强压着心底涌上来的失望,缓缓道:“不是说,先读书,不着急做决定吗?”
盛子越目光炽热,小脸泛着光亮,珠光映衬之下愈发显得璀璨耀眼:“老师,我不想骗你。这几天我在京都大学、京都艺术学院走过、看过、感受过,我在图书馆找了不少书,一边读一边认真思考,有了一个决定:我要考京都大学建筑学专业,将来以建筑师为职业。但国画依然是我的兴趣爱好,我会画一辈子。”
“兴趣!呵呵。”罗莱的眼中满是失落,“你可知道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你可知道绘画一途需要投入多少时间精力?你可知道艺术追求永无止境?”
盛子越从椅中慢慢站起,神情坚定:“正是因为时光匆匆、人生苦短,所以我更想用这有限的时间多做点事情。建筑之美,雄浑、厚重、千姿百态,这与国画的清新、典雅、飘逸空灵完全不同。将心中所想宣于纸上,这是创作;将纸上所绘变成实物,这是创造。”
“创作、创造,我都想尝试!”
正值豆蔻年华,肌肤粉嫩莹润,盛子越的眼神却让她显得异常成熟。仿佛是个见惯人世繁华、依然对生活充满好奇的智者;又似乎是个饱经沧桑离散、依然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老者。
罗莱与她相处七年,自然知晓她的脾气。盛子越一向是个有大主意的人,只要是她想做到的事情,她会想方设法办到。盛子楚拜师一事,若不是盛子越谋划安排,恐怕极难成功。
想到这里,罗莱冷冷道:“翅膀硬了?”
盛子越从来没有受过师父的冷淡,听到他这一说,心里难受。她努力解释道:“师父,我不是不听您的安排,我是……我有我的人生,我想什么都试一试。可以吗?”
文云舟见这师徒俩开始争吵,赶紧打圆场:“师父您莫生气,小师妹年纪小不懂得艰难苦楚,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我们慢慢和她说,哈?”
乔湛也忙拉着盛子越坐下,劝道:“你等下五点的火车,何苦要现在让师父生气?离你中考还有一年,离高考还有四年,早着呢,说不定你今天看了老房子喜欢了想当建筑师,明天见到武术表演在世界竞技舞台上闪光你又想学武术了呢。不慌不慌,哈?”
罗莱偷瞄了盛子越一眼,两人目光相对,罗莱偏过头,一脸的不愉快,从鼻子里发出重重的一声“哼!”
盛子越苦笑道:“师父,你莫耍小孩子脾气,我们好好说话成不成?”
罗莱听她这一说,愈发来劲儿,脖子一梗,一副“我不听我不听、老和尚念经”的消极抵抗姿态。
盛子越道:“那您说吧,开出条件来。”
一提到开条件,罗莱的脖子立马拧了过来:“行,是你说开条件的!这样,如果你能够十六岁考上京都大学建筑学专业,我就让你读。否则,你给我老老实实参加高考,到京都美术学院来读书、留学、进画院。”
十六岁考大学?开什么玩笑!
眼下盛子越13岁,马上读初二。十六岁考大学,相当于高中要少读一年。京都大学是什么地方?全华国最牛逼的大学,能够考进这所学校的基本都是各地状元、榜眼、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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