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处的疼痛传来,被娇宠着长大的盛子楚一下子被打懞,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边沿滚动。
“不许哭!”陆桂枝提高了声音。
从小到大,盛子楚很少挨打,她被母亲严肃的模样吓住,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却没有发出啜泣之声。
“我为什么打你,嗯?”陆桂枝看到她掉眼泪有些心疼,但依然硬起心肠继续责问。
盛子楚不想哭,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喉咙里发出小兽负伤般的呜咽之音,半天才挤出一句:“我打人……”
“对!因为你在学校和人打架。打架对不对?”
“不……对。”
“以后还打不打?”
盛子楚忽然“哇~”地一声哭出声来,连哭边倔强地说:“他要是还敢欺负人、还敢骂人,我还打他!打到他怕!”
“怎么了?怎么了?”房门被推开,下晚自习的盛同裕走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的包包,弯腰要抱盛子楚。
陆桂枝伸手制止盛同裕:“不要理她。”
盛子楚一见到父亲,满腔的委屈顿时尽数化作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扑簌簌地往下落。她将脑袋埋在父亲的温热的手掌中,哀哀哭诉:“爸,妈妈打我。”
或许因为老二在身边长大又爱撒娇的缘故,盛同裕非常宠爱盛子楚,他有点恼怒地看着陆桂枝:“干嘛要打孩子?”
陆桂枝咬了咬牙:“你知道不知道刚刚杨桃庄来家属楼闹,找我告状说楚楚把陆志远打了?打得鼻青脸肿的。”
盛同裕摸了摸盛子楚略带自然卷的头发,问:“不会吧?陆志远壮得跟头小牛一样,楚楚能把他打伤?”
盛子楚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他老欺负女生、还骂我,我和他约架,他说了不告状的。”
陆桂枝没好气地说:“你这宝贝女儿从三岁起练功,身手了得嘛,恐怕再来两个陆志远她都打得过!”
盛同裕哈哈一笑,抱起盛子楚,“吧叽”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语气骄傲:“我家楚楚真棒!是个小女侠。”
盛子楚眼泪还挂在脸上,却被父亲夸赞得心花怒放,当时便破涕为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陆桂枝抬手拍了盛同裕一下:“你就宠着她吧,将来更无法无天。”
盛同裕瞪了她一眼:“瞎说!我家楚楚最讲道理,她才不会乱打人。肯定是良华没有教育好孩子,调皮捣乱欺负同学的人就该受点教训。”
陆桂枝无计可施,将一直站在身边抿着嘴笑的盛子越揽入怀里:“越越你来说,妈妈是不是应该教育你妹妹?”
盛子越“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在父亲臂弯之中欢笑的盛子楚,慢条斯理地说:“打,可以打。但不能让别人告状告到家里来,记住了吗?”
盛子楚眼中闪过一丝慧黠,想到姐姐教的那些打人不留痕迹的方法,挥了挥小拳头:“知道了,以后保证不让人发现!”
陆桂枝看看大女儿,再看看小女儿,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与自己预料的不一致……
盛子楚一战成名,迅速成为一年级女生口中的“英雄”,推选为文娱委员戴了“两道杠”,光荣地当上了中队长。
她和陆志远又打过一次架,不过这一次她记住了盛子越所教的,专挑软肋下手,让他哇哇喊痛却半点伤痕也没有。
杨桃庄气不过,把他揍了一顿:“你一个小子,连丫头都打不过,丢脸不丢脸?还好意思说疼,连块青印子都没有告什么状!”
有了盛子楚这个克星,陆志远倒是收敛了他的坏脾气,读书老实多了。想想前世他懒惰任性、一事无成,结了婚带着老婆、孩子幸福地啃老,陆蕊不得不承认,原来老话说“恶狗服蛮棍”真是对的。
转眼到了1983年六月一日,这是在小学度过的盛子楚第一个儿童节、陆蕊最后一个儿童节。按惯例上午文艺会演,下午组织看电影。
这一年儿童节的文艺会演与众不同——第一名将入选端午龙舟赛的开场表演。
这可是湘岳县最热闹的赛事!毫不夸张地说,只要站在龙舟赛开场表演的舞台之上,就是全县城最靓的崽!
著名爱国诗人屈子曾经行吟流放到此,后来在邻近的汨罗江投江自尽,湘岳县年年都会举行龙舟赛纪念这位诗人。到了端午节这一天,学校、机关放假半天,湘子江边人头攒动,到处都是从四面八方赶来观看龙舟赛的男女老少。
往年开场表演都是县城文工团的事情,今年为了突显“关心下一代”的主题,县领导决定从不同小学六一汇演的节目中选出第一名参加表演。
消息一传开,各个县城小学欢喜得要炸开了。
城关完小的每个年级、各个班级都卯足了劲儿,用心排练,勇争第一。想到能够站在湘子江边的大舞台上展示自己,接受万众瞩目的荣光,哪一个不兴奋?
陆蕊想拿第一,她想在离开湘岳县之前,给自己留下最灿烂的一笔。是的,她已经和父亲商量好,物资局今年下半年将在省城新增办事处,不如借这个机会全家迁往省城,在那里置业、发展。
盛子楚也想拿第一,她学戏四年,渴望表演,想在那个舞台上证明自己。
比赛开始。
六一儿童节这一天,盛同裕一家、钱金凤夫妻俩、陆良华一家都来到县城剧院,专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为孩子们鼓掌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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