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一想,现在盛同裕需要营养,黑市买鸡一只都得十块,吃上一个月得花将近一百块钱。过年两边父母家再一走动,这点钱根本不够用。
陆桂枝叹了一口气,将存折放回原处,转过头却正对上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对盛子越说:“越越,咱家藏钱的地方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盛子越点了点头。
她想好好和母亲谈一谈。
这两天看着陆桂枝四处托人买鸡、肉、蛋,她心里不好受。空间里什么都有,但一贯的小心谨慎让她一直三缄其口,没有暴露一丝半点。她现在只有五岁,离长大还有好远的路,如果想保护好家人,她必须得找到一个同盟者。
陆桂枝会是个好人选。
盛子越对母亲说:“我有办法弄到吃的,鸡、蛋、鱼、蔬菜瓜果都有。”陆桂枝一听,心头一跳,慌忙站直身体,警惕地左右张望。
她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那场运动,人人自危、说话小心谨慎,村里一个熟人因为说过一句“有些地主只有几亩薄田,也不是什么坏人”而被批.斗。
陆桂枝走过去关上门,仔细检查过上了锁,这才回过身来问盛子越:“你说什么?”
盛子越右手手掌一翻,一枚鸡蛋出现在手心里。蛋壳粉红透亮,一看就非常新鲜。
陆桂枝张开嘴,轻呼一声:“我的天呐!”她迅速抬手捂住自已的嘴,压着从心底升起的那股又兴奋、又惶恐的情绪,悄声问:“越越,你这是变的什么戏法?”
盛子越说一半留一半:“我脑子里多了些东西,只要我想,就能把它们拿出来。”
陆桂枝觉得太神奇了:“这不是传说中的宝葫芦吗?不过……不会是一种物体的移动吧?咱们家多了什么,别的地方就会少点什么?万一有人查起来,我们怎么办?不会被打成小偷吧?”
盛子越很欣赏母亲这种理性思维,谨慎总不会是坏事:“所以,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
陆桂枝的表情很凝重:“越越,你知道任何人是指什么吗?”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除此之外,谁也不知。”
盛子越嗯了一声。
陆桂枝问:“除了鸡蛋还有什么?”
盛子越右手一挥,地上多了一只毛色鲜亮的大母鸡、一尾两尺长的花斑大黑鱼、七、八个西红柿、一堆辣椒、黄瓜、白菜……
陆桂枝眼睛都看直了,直呼:“够了!够了!”她心惊肉跳啊,这可是好东西,用钱都搞不到的好东西。
有一种穷人忽然挖到金矿的感觉,陆桂枝欢喜得在屋里团团转。她抓起那条大黑鱼,细细地嘱咐盛子越:“我先炖锅黑鱼汤给你爸补身体,你把其他东西都收起来,别一口气拿那么多出来,太显眼了。”
盛子越点点头,一勾腰手一挥,地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陆桂枝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这才将那声惊呼吞了下去。她抓着大黑鱼迈进厨房,弯腰将鱼放进搪瓷面盆。脚步很点发软,站起身时脑袋一阵发晕。
她扶着墙,脑瓜子还是有点嗡嗡地。天大的欢喜陡然降临在自已身上,陆桂枝半天才定住神。
家里实在是穷啊……虽然两人收入不算低,但一家四口吃穿住行都要钱,两家父母要赡养、弟妹要扶助,遇上家人生病、结婚、读书,钱根本就不够。
即使读了大学,即使有正式单位,即使每个月有五十二块工资,也抵不过夫妻俩负担太重。穷怕了的她哪里舍得把钱花在吃食上?
突然,五岁的大女儿说,她能变出鸡、蛋、鱼、蔬菜……这代表什么?自此她这个当家人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吃不好,盛同裕的身体会越来越好,一家人会越过越红火。
从巨大的惊喜中清醒过来,陆桂枝马上意识到:在这个荤油都无比精贵的时代,盛子越的神奇能力是多么地令人眼红,必须死守这个秘密!
她喘匀了一口气,快步走出厨房,站在盛子越面前蹲下.身体,双手扶着她薄薄的小肩膀,郑重地说:“越越,以后谁也不能说,知道吗?除了妈妈之外,千万不要变东西出来,知道吗?”
盛子越点点头。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她懂得的。
得到盛子越的保证之后,陆桂枝的一颗心又飘荡起来,眼睛里透着跃跃欲试的兴奋:“你拿颗西红柿出来?”
盛子越伸出双手,一手西红柿、一手两鸡蛋:“西红柿炒鸡蛋,好吗?”
陆桂枝点头如小鸡啄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正要起身,盛子越飞快地塞了颗刺莓在她嘴里,眼睛里闪着欢乐的光。
有了同盟军,盛子越再也不用操心东西怎么拿出来,她心情很轻松。
压力现在转嫁到陆桂枝身上。紧张感,肯定是有的,害怕被人发现、被人揭发、被人批.斗。但除此之外,那种不劳而获所带来的隐秘的快乐,那种比别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所带来的得意,却让她沉醉与着迷。
从小到大,陆桂枝都是那个拥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自已是个农村女孩,想要走出农村只有读书一条路,而要想读出去,非得下苦功夫不可。
百倍的耕耘,方能拥有与别人平等的收获。
所以,她从来不敢奢望自已有一天能够不劳而获。只要张张嘴,什么吃的都摆在眼前。不仅仅是新鲜水嫩、不受季节影响的蔬菜,还有鸡蛋、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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