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两边家里也为下一步的SAT考试作准备。
SAT,全称是学术能力评估测试,也叫做美国高考。
联络的中介推荐了几个学习班,两家大人让小孩自己商量着挑一个。于是这天晚上,苏煜受父母差遣,来到鹿汀家里和她讨论这事。
表面上说是为了商量,实际上两人心思各异。
鹿汀房间里,苏煜斜靠在他每次来都会躺一躺的飘窗上,看着书桌前的女生。
“你还没跟你爸妈讲不想留学的事?”
鹿汀点点头。
“那学习班怎么办,到时候定下来,你还真跟我一块儿去上?”
鹿汀支着下巴想了想,想不出头绪。
“你迟早得跟你爸妈摊牌,拖着也不是办法。”
“对了,”鹿汀道,“前天不是月考了么,我觉得自己考得还成。要么等成绩出来了,我去跟爸讲。说不定他一高兴,就松口了。”
苏煜笑,“这么有自信呢?”
“也不是……”
唉。
苏煜换了个姿势,头枕着鹿汀的龙猫布偶,“不过,你在跟爸妈说这事之前,要想清楚。”
卧室里的光是朦胧的暖黄色,鹿汀朝苏煜看过来。
苏煜轻轻呼了口气,思索了片刻,开口,“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他?”鹿汀不解。
“程澈。”
“都说了不出国这事不是因为他。”鹿汀有些无奈,她已经解释过好几回了。
“又没说你是因为他,你着什么急。”苏煜一笑,“我就是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鹿汀觉得苏煜的语气怪怪的,有股意味深长。
“知道他有病这事吗?”
鹿汀一愣。程澈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从未表现得异于常人,可她隐约知道,程澈过去的经历和平常人不太一样。
她对此有过心理准备,但听到苏煜说起“有病”两个字,还是觉得异常刺耳。
鹿汀一时没接话。
苏煜盯着窗前飘动的窗帘,继续道,“程澈家里一年前发生的那事,虽然没声张,但是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大家以为程澈是因为看到他爷爷的凶杀现场后受到刺激,精神才出了问题,其实不是。”
鹿汀认真地听着。
“在他爷爷出事之前,他就一直在做心理治疗。当初我们球队集训,他偶尔请假,也不说原因。有好几次被人在医院的心理科被撞见,我们才知道他是去看医生了。”
“后来打听过,程澈的心理问题还挺严重的。这事我们球队的几个老队员都知道。”
“程澈那人本来就阴森森的,不好相处,有心理问题大家也不意外。所以这事一直没往下挖。也没想到你会跟他走这么近——”
苏煜的话音停顿下来,把那句“早知道就拦着点了”给咽了下去。
鹿汀听着苏煜的话,觉得信息量太大。
她知道程澈因为心理问题休学住院的事,却一直以为男生是因为爷爷的死受到刺激,才有了不愉快的后续。她从未想过,程澈原本有病这个可能。
一时间,大脑有些懵怔,思绪变得迟钝,转不动了似的。
苏煜继续道,“我想了想很久,还是决定提醒你。”
苏煜语气稍作停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A4纸。他打开来,上面复印了一则报纸上的社会新闻。从排版来看,已经有些年份了。
鹿汀感到奇怪,“这是什么?”
“程澈的叔叔,程光述。”苏煜道,脸上的神色是少有的冷漠,“亲叔叔,他爸的弟弟。从青春期开始就患有双重人格分裂,其中一个人格是传说中的反社会人格。”
鹿汀有些意外。
苏煜继续说到,“当初他叔叔死的事,上过北城日报的社会版头条。”
鹿汀觉得听到的事超乎了认知,动作迟滞了片刻,拿起苏煜递过来的A4纸,认真看起来。
苏煜还在说话,“他叔叔程光述早年在北城很有名的,我爸跟他吃过几次饭。看上去是个儒雅的文化人,做事很讲究,无论是员工还是合伙人都对他一致好评。他的连锁咖啡馆和书吧赚钱的那阵,听说私底下捐了不少钱给学校和孤儿。大家提到他,都认为他是个大好人。他们家一共两兄弟,他哥哥、也就是程澈的爸爸,每天在外面忙公司的事,没时间管程澈,说起来,程澈和他这叔叔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爸还多,叔侄俩感情很好。”
苏煜说到这儿,语气一顿,“不过,在程澈九岁那年,他叔叔被人发现跟一个案子有关,听说是连续绑了两位十七八岁的女生,把人给虐杀了。”
“程澈叔叔双重人格的事这才被曝出来。当时很多媒体传的神乎其神的,说程光述人前是慈善家,人后是彻头彻尾的变态。还有人说,双重人格只是程家为了让他脱罪的说辞。”
“后来程光述逃狱,第一时间回到了程家。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和程澈两人在一起,程澈成了他的人质。”
也是那个时候,程光述的第二个反社会人格,才让所有人眼见为实。
被追捕时,穷途末路的程光述跑到屋顶,发现无路可走。他回过头,看见四周站了好几个举着枪的警察。
都说意识的变化是悄无声息的。没有人知道,程光述反社会的第二人格何时占了上风。他在空旷的天台上站了半晌,眼神没有焦距。过了会儿,听见身旁的响动,他转过头来,看见程澈站在角落里,稚嫩的脸上满是对亲人的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