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睛,看着前面那两道身影,却称赞她,“很聪明。”
姜照一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可脚后跟似乎已经磨破一道伤口,她撑着走了这么一会儿,却越来越疼了。
或是察觉到她步子越来越慢,他便轻声问,“怎么了?”
“我脚好像磨破了……”到了这会儿,她才说出来。
李闻寂闻言,便停住脚步,垂眼去看她脚上的那一双高跟鞋。
几秒后,他扶住她的手臂,“脱鞋。”
姜照一依言脱了高跟鞋,站在平坦的石板上,却听他低声询问,“我抱你可以吗?”
“啊?”
她抬头撞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她的脸有点红,反应了一下才迟钝地点头,“……好。”
李闻寂解开长衫的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衣衫,他将冰凉的怀表塞入她的手里,随即将黑色长衫套在她的身上,俯身拿起她的一双高跟鞋,然后将她抱起来。
此刻姜照一才意识到,原来是因为她今天穿着一件旗袍,并不适合他背着她走,所以他才会这样询问她。
小径尽头,他们的车就停在那儿。
四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
李闻寂取来了药膏替她涂了脚后跟磨出的伤口,他垂着眼睛时,侧脸清冷又动人,“既然不合适,你就该早告诉我。”
“我是怕耽误时间……”
姜照一小声说。
小江南是只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才能进去的。
“这并不耽误。”他说。
“我知道了。”
姜照一点点头。
房间里的灯按灭,姜照一枕着柔软的枕头,她在暗淡的光线里看着他不甚清晰的轮廓,“李闻寂,晚安。”
“晚安。”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温和。
第49章 神秘苗村 二更合一
“夫人。”
年轻女人穿着绣了花的大襟右衽彝族上衣, 头戴深色头帕,双耳上坠着两只银质流苏耳环,胸前还戴着一个纹样繁复的银项圈, 她站在木廊上的窗边,低头时,耳畔的耳畔碰撞出悦耳的轻响。
她静默地等了半晌, 才听见窗内传来一道苍老的女声:
“这个李闻寂,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夫人,”
年轻女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起头, 看向窗内那道纤瘦的身影,“弥罗和糜仲大人的门徒被李闻寂已经消杀殆尽,而我们如今又损失了在南州的小江南会馆,夫人, 现今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中了, 不是李闻寂躲着我们, 而是夫人您该躲着他。”
“蝴蝶花。”
屋内的女人站起身,高跟鞋声响起, 她往窗前走了两步,身影终于被窗外洒进去的光线照得分明。
“你是在说, 我是不自量力?”
女人生得一张鹅蛋脸,柳眉如黛, 美目流盼, 却是满头白发,只用一根珍珠簪子松松地挽着,一身黑色的旗袍更衬得她身形袅娜,肌肤白皙。
她一开口, 却是八十老妪的苍老声音:“你是要我,咽下这口气?”
“夫人恕罪,但事实就是如此,如今殿主仍未有消息,非天殿已因此人而损失了两位大人和在蜀中近半的势力,他一月前去小江南会馆,不就是为了找到夫人您吗?连山衣大人也说,他是冲非天殿来的……”
蝴蝶花这话还没说完,窗内的女人柳眉一拧,“你提山衣做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人?你不知道我最恨山衣?”
“您最恨的,”
蝴蝶花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难道不该是糜仲大人?”
“蝴蝶花!”
叶蓇脸色变了。
“夫人,仅因为糜仲亲手造了一支五色羽金凤钗给您,您就要忘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了吗?”
若非见她日渐沉溺于那只五色羽金凤钗带给她的纷乱情绪,蝴蝶花也不会在今日,在此刻揭破旧事,唤起她那些糟糕的回忆,“嫦娥山的那座冰宅里的一切,都是他迟来的深情,夫人,可迟了就是迟了,您不该因为那只凤钗就一遍遍去想他曾经的好,那一点儿用都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蓇快步走到窗边,扬起一只手来。
但即便是这样,蝴蝶花也还是定定地看着她,一点儿退意也没有,叶蓇看着她,那只手却迟迟未能落下。
“我是夫人养大的,夫人想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承夫人的养育之恩,夫人在我心中便是比生母要重要千万倍的存在,所以我不能看着您为了那个人犯险,他并不值得。”蝴蝶花说着,又看了一眼她的脸,“夫人若仍忍不住念他的旧情,那就不如多想想,他当年是怎么弄死你和他的亲生骨肉的。”
“你够了!”果然,这话如尖刺一般,刹那刺激得叶蓇失了控,她指节收紧,那金凤钗的棱角刺破她的手掌,顿时血液流了满手。
而蝴蝶花站在长廊上,腰背直挺,“只要记得恨,您也就不会再爱他了。”
“我是永远不会害夫人的。”
蝴蝶花这样的一句话,令叶蓇一双泪眼久久停驻在她身上,她想伸手去触摸窗外的年轻女人的面庞,却被她侧过脸躲开。
叶蓇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她才开口,声音苍凉:“可你还是不会叫我娘。”
“蝴蝶花,你还在怪我杀了你喜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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