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丝毫未曾想过自己嫡亲女儿的感受。
若是一般人,被嫡亲母亲这般无故责怪,早就委屈得红了眼眶,然而沈青稚也只是稍稍抬眸,神情丝毫未变。
就在这时候,外头又走进来几人。
为首的是位妇人,瞧着与梅氏一般年纪,身后还跟着几位姑娘,姑娘们个个生得娇美。
她先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池青莲,仿若不经意笑着问:“青莲姐儿这是怎么了?昨儿夜里听说你青稚妹妹回来,今儿你怎么就委屈成这般模样?”
接着那妇人又轻声一笑,好似无意:“莫不是青稚姐儿一回来,便欺负了我们的青莲姐儿不成?”
梅氏只觉得被自己二弟妹的眼神瞧得难堪,心里头莫名其妙就怨起了沈青稚。
她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
老夫人徐氏,被丫鬟小心扶着从里间出来。
老太太先是神色锋利的扫一眼花厅众人,而后不动声色打量一旁的沈青稚。
最后,她才像刚瞧见跪在花厅里的池青莲般,惊呼出声:“哟,可怜天见这是怎么了?青莲丫头怎么好端端的跪在这里,可是府里头哪个胆大包天的欺负你了?”
直到老夫人出声这一刻,池青莲才哼唧唧的哭出声来:“老祖宗,青莲今日是来给老祖宗请罪的。”
徐氏似笑非笑,看着就跪在不远处的池青莲:“可给老婆子我请什么罪来了?老婆子前些日子还与你姑母说,要给你相看,说上一门顶顶好亲事呢!”
池青莲哭声一顿,娇柔抬眸,委屈又怯弱道:“青莲身份卑微,不知青琼居是原先青稚妹妹住过的院子,如今青稚妹妹回来了,青莲今日特地在老祖宗面前给妹妹请罪,求青稚妹妹原谅。”
“你这孩子不过是个院子,偌大的淮阴侯府,难道还差上一个院子不成?”
老夫人徐氏抬手,对着沈青稚的方向招了招手:“青稚丫头是吧?好孩子,过来给祖母瞧瞧。”
沈青稚乖巧上前。
初瞧着,徐氏不过是觉得这个多年不见的孙女气质上略有些清冷,容貌极佳。但比起府中姑娘的娇俏,她就显得有些过分冷清,时下上京的审美,可不是清冷这一挂的。
然而待到人走进,她又觉得那清冷下,掩着的却是瑰姿艳逸,占尽风流的上等绝色。
玉体香肌,风髻雾鬓,以及刻在骨子里,被通身清冷掩盖下的娇媚,徐氏愈看心里愈发满意,忍不住便开始盘算起来。
日后只要好好教养,也许说不定,就能靠她给府上再换取下一个百年昌盛的机会。
所谓险中求富贵,眼下曾经被她抛弃的病秧子,沈青稚不就是她寻了许久的那个筹码么!
这会子,老夫人心头思绪千回百转。
以前她宠池青莲,不过是觉得这个池家表姑娘有些手段,加上身后无依仗她好拿捏,单论娇媚勾人,全府上下的姑娘也没人比得过她。
如今池青莲与沈青稚一比,在她老辣的眼光看来,池青莲不过就是个俗艳之物,岂能与明珠争锋。
当即徐氏拉着沈青稚的手,神态和蔼:“好孩子,祖母这些年来心心念念,就想着你能妥帖的回来。”
“如今回来了,我这提了十年的心哟,也算回到肚子里咯。日后便在府里头好好的养着,若是缺少什么,尽管派人来与我说,你可是祖母的心肝肉。”
说到这。
她语气一顿,像是突然回过神般:“池家表姑娘怎么还跪着呢,你们这些没眼见力的东西,还不赶紧把表姑娘给扶起来!”
池青莲被丫鬟扶着起身,整个人还是蒙的。
然而上头坐着的徐氏却态度大变,看着她冷漠道:“你这孩子,也太过大惊小怪,不过就是个院子么,青稚姐儿也不是那般没见过世面的,怎么会因为你住了她的院子,她便记恨于你呢。”
“孙妈妈,你派几个手脚麻利的婆子去青琼居,帮着表姑娘整理一番,让表姑娘搬到客院去暂住。”
“老夫人?”池青莲颤着唇,不敢相信。
徐氏的贴身婆子孙妈妈,不容拒绝的扶起池青莲,声音不轻不重,却是狠狠打了她的脸面的:“池家表姑娘心善,不过是暂住了个院子还要特意来请罪,下次莫要这般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老夫人苛待了你。”
池青莲直接愣在当场,她面上神色一阵青白,双颊更是觉得火辣辣的疼。
明明不是这样子的,明明她在老夫人眼中,与府中嫡出的姑娘是一般无二的,老太太怎么会为了一个弃养在外头十年,不过及笄才被接回来的孙女而冷落她?
这些年相处下来,池青连心里头明白,徐氏根本就不差孙女,她会宠哪个姑娘,不过是那姑娘日后对府上的益处罢了。
她可是悄悄给徐氏透了底,私底下已经得了三皇子青睐的姑娘。
可!为何会这般?
这一刻她只觉天旋地转,摇摇欲坠,强撑着转身悲楚的望向梅氏,捂着心口,硬是咬破舌尖吐出半口鲜血,当即双眼一翻倒了下去。
梅氏大惊,赶忙一叠声的派人把池青莲给抬回了院子。
花厅里。
除了大夫人梅氏是拎不清的,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
前头还不动声色护着池青莲的二夫人周氏,这会子开口便夸赞:“昨儿一早我便听着喜鹊报喜了,原来呀是青稚姐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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