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听说过来了一个小孩儿,测谎的本事很厉害,也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孩子,其他的小警察都言之凿凿,?说亲身经历过测谎是真的,他才半信半疑。
但这起案子目前根本没有嫌疑人,要测谎总不能跟死去的人测,所以他怎么都不明白,陈队长为什么要带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进来。
先不说这小孩儿到底能对案情有多大的帮助,他还担心那颗头诡异的样子会不会吓到她。
等见了宁诚实,法医再一打量,发现这个小孩儿长得人畜无害十分可爱,手里还轻轻松松地捧着个巨大的鱼缸,另一手提着一袋鱼饲料,像是要出去郊游半路却被拉过来的样子,他就更担心了。
地下一楼有些阴森,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自然停放着一些尸体,上面的小警察都不愿意来,都说一过来就觉得凉飕飕的,来拿什么文件都绝不长时间逗留。
见队长似乎一点都没有考虑到宁诚实的感受,自认为比较善良的法医只得自己来了,他俯下身,努力将粗犷的声音放轻缓,问宁诚实:“小,小诚实是吧?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还好吧?”
然而宁诚实的脸上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恐惧,不仅十分坦然,甚至还东张西望,带着些独属于孩子的好奇心,她点点头,称赞道:“挺好的,这里挺凉快的。”
“……”
随即他发现,队长对于宁诚实的答案竟然完全不惊讶,怀疑起了自己,结结巴巴说:“额,你觉得好,那就是真的好。”
推门之前,法医又犹豫着提议道:“小诚实,你这个鱼缸,要不要先放到外边啊?”
宁诚实看了一眼魳魳鱼,又看向队长,轻轻询问:“陈叔叔,这个我可以带进去吗?”
毕竟老实说,要是不随身带着,她怕走的时候又把魳魳鱼给忘了,回头再好几天想不起来,耽误了他俩返乡。
队长心里明镜似的,她手里捧着的这两条鱼,也不是人……哦不,也不是鱼,说不准宁诚实带过来还有用,所以没多纠结,便爽快地答复她:“行,带进去吧。”
法医再次诧异地看了陈队长一眼,要是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这种事儿可是不能容忍的。
房间打开了,冷气扑面而来,进去之后,台子上那颗带血的头颅很醒目,正对着门,周围还有些从现场带回来的碎肉,没点心理准备的能直接被吓死,法医出去之前忘了收拾一下了,立刻紧张地看了一眼宁诚实。
宁诚实却比他还淡定,走在了三人的最前面,将鱼饲放在门边,单手游刃有余地托着鱼缸,另一手背在身后,有条不紊地迈着小碎步,朝那人头走去。
法医一时之间竟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大清早公园里,提着鸟笼遛弯的老大爷。
他看向宁诚实的目光有些复杂,眼前这个小孩,可真是难以捉摸。
他甩甩头,回过神来,队长来之前提前打过招呼,说是要他跟宁诚实单独查看,所以法医只得先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的,目光隐忍,然后就被急性子的陈队长给轰出去了。
房间里的活物只剩下了宁诚实和队长两个人。
对了,还有两条鱼。
法医其实担心得没错,要是在正常人眼里,此时的气氛绝对称得上阴森恐怖,但对于宁诚实来说,跟刚才相比,只是挺凉快和好凉快的区别。
房间里也有鱼腥味,虽然跟菜场里的不能比,但是也不淡。
宁诚实距离那颗头颅不仅不远,头明显属于一个中年男人,面目狰狞,五官纠结扭曲,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慌,似乎是遭到了突然袭击,嘴巴大张着,不知道是在痛呼,还是喊救命。
朝阳菜场的管理员一般每天5点左右就会去菜场开门,接下来就会有陆陆续续的小摊贩前去摆摊,开始一天的生计。
案发当天,一切对于管理员来说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了,家里人都说没有什么异常。
菜场里虽然有监控,但太过老旧,画面模糊不清,而案发地的那个摊子附近,更是根本就没有摄像头。
夏天已经过去,天亮得越发晚了起来,管理员开门那会儿,天才刚蒙蒙亮,绝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所以他遭到袭击的时候,或许有尖叫,但被尽数挡在空荡的菜场里,没有人听到。
又或许是那东西袭击得太快,他张大了嘴甚至都来不及发出声音,因为从现场血迹喷射以及伤口的状态来看,那东西很有可能一口就咬到了管理员脖子的动脉,并进行了撕扯。
宁诚实进行了一番想象,并没有被血腥的场面吓到,她将魳魳鱼放到一边,接着凑近了看。
头颅下方的脖颈断口处,确实可以看出不规则的啃咬的痕迹,撕扯得很激烈,那东西的牙一定很尖很密,而且是张血盆大口。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闻了闻,扑鼻而来的鱼腥鱼臭味简直令人作呕。
宁诚实直起身,忍不住揉了揉小鼻头。
“这就是我说的,不合理的气味,因为按理来说,管理员身上的鱼腥味不应该会这么浓。他刚进去开门,虽然是在卖鱼的摊位被杀,但身上并没有沾到多少与鱼相关的东西。”
宁诚实想了想,还有一种解释。
“除非这个味道,是咬他的东西身上带来的。”
宁诚实顿住,她突然想起了花鸟虫鱼市场被买下的那些活鱼或是死鱼,以及运往的富奇生物科技在郊区的那栋先进的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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