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济将手中的茶盖往后一掷,丢在美人身上,吓得她扑通跪下,抖如筛糠:“陛下息怒。”
一旁的严无畏挥了挥手,将美人赶走:“快滚!”
再晚一点,李济只怕要撕了她。
美人走后,他抹一把额前的汗。
此刻,李济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眸中的怒色毫不掩饰。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江时卿去的是淮州。”
严无畏摸不透他这句话的意思,思忖一番,谄媚道:“没想到他居然欺上瞒下,陛下打算如何惩治他?”
“惩治他?”李济斜睨了他一眼。
“微臣办事不力,未曾行刺成功。”严无畏匍匐在他的长榻前。
李济微微眯了眯眼,胸脯起伏,压制着怒意。
“朕倒是有点庆幸刺杀失败。整个大魏,也就他爱民如子,为国操心劳力。”
未曾料到皇帝会说出这样的话,严无畏一时恍惚,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逢迎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之一片忠心,相比江大人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李济冷冷看着座下之人。
他倒是忠心,忠心于他这个皇帝。
而江时卿不一样,他忠心的是大魏,不偏不倚。
“若不是他去一趟淮州,朕还不知有这么荒唐的事!”说完,啪的一声将一本折子扔在严无畏跟前。
严无畏打开一看,呼吸一滞。
里面详述王尚书为公报私仇,挟私报复朱正平而买通马琪,在工图上做手脚一事。江时卿一并附上篡改的工图和马琪的证词。
铁证如山。
严无畏叹道:王尚书啊,王尚书,你也太大胆了。
为了一己之私,拿淮州百姓陪葬。
难怪李济龙颜大怒。
他是不理朝政,可也不是没脑子的皇帝。此事牵一发动全身,淮州出事,民怨沸腾,他作为新帝,如何服众?
这事若是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凉州赈灾一事,怕是让皇上写两篇罪己诏都无济于事。
“王大人,怎么会……”他锤着地板,颇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你也不要替他说话了,我下旨将他送大理寺狱,让大理寺丞张之焕去审问,朕倒要看看,他如何替自己辩驳。”
见李济斜躺在长榻,揉着太阳穴,严无畏立即替他点上一柱安神香。
“陛下,臣这香是西域来的,听闻安神之效,可为陛下解忧。”
李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时,听到大殿外传来高公公的声音:“道长,陛下正和严大人在议事,未得宣诏,不得入内。”
中气十足的男声:“有劳公公请示陛下,贫道有急事告知陛下。”
严无畏侧耳倾听,外边是墨辰的声音,心里一惊道:“陛下,这墨辰道长常年为王尚书谋事,怎的今日来了崇政殿?”
此话一出,李济反倒生了兴致,睁开眼:“传话,宣道长。”
须臾,墨辰在高公公的指引下走进来,刚走到一半,便跪在地上,膝行向前。
虔诚得向李济跪拜:“贫道见过陛下。”
严无畏轻嗤一声,“道长不是一直是尚书大人座下臣吗?”
墨辰面不改色,道:“贫道掐指一算,尚书大人命不久矣,而陛下才是国之栋梁,贫道不愿屈居一隅,想要为陛下分忧。”
李济抬了抬眼皮,“如何分忧?”
墨辰扬起手中的佛尘:“听闻陛下正在选妃,江大人此次带去淮州的女子,实乃人间绝色。”
第38章 大道 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
回到金安时, 已是四月初,春云霭霭。
侯府上下为他们接风洗尘,筹备一桌佳肴。有赤枣乌鸡汤, 酒醉鸭, 炒河鲜, 猴头菇……大大满足宛初口腹之欲。
平日在偏屋吃饭的下人们今日也在膳堂同食, 宛初同红霓落座旁桌。
大家正吃的得尽兴,突听得老夫人道:“蓁蓁如今选上了美人, 你倒也少了一桩烦心事。”
江时卿脸色微变。
宛初停箸。
一切倒应了江时卿所料,两千多人的选秀, 礼部按照皇上的授令, 一个多月便完成。只是, 沈蓁蓁怎么会落入老虎洞了呢?
江时卿皱眉道:“阿娘,您没劝姨丈莫将蓁蓁的户贴送上去?”
苏氏落箸, 用帕巾擦擦嘴, 笑道:“毕竟是旁人家事,蓁蓁亦是同意的。何况,分明是好事, 缘何要阻拦?”
老夫人夹着菜, 打断道道:“此番是皇上登基以来头回选秀,满朝上下都盯着, 岂容你想拒就拒?你姨丈不过从五品小官,除非他乌纱帽不要了。你倒是奇怪,拖累人家几年,不曾给个话,眼下进了宫,你心里不舒坦了?”
江时卿摸了摸鼻尖, 道:“祖母,蓁蓁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入了宫,能有什么好的?先皇那些妃子,您也是看到的。”
“阿娘,您先消消气。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本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事。不过,我倒觉着蓁蓁眼力劲好,又讨喜,未见得不得宠。听闻这次两千人选秀,也就留下十余人,其中八九都是重臣之女,蓁蓁能选上,说不定还是是陛下钦点。”苏氏抚了抚老夫人后背。
宛初眼角余光看向江时卿,见他面色如常,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人向来如此,心里越是惊涛骇浪,面上越是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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