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卿从梦中惊醒。
发现白天随意一丢的兔子落在脚边,想起梦里白衣胜雪的女人拿着兔子,眼睛通红,看着他。
那张脸,就是妖女的脸。
自十五岁后,总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梦中,身姿窈窕,可那张脸永远云山雾罩的,看不真切。
今夜,梦里的女人变成妖女,还拿着这只兔子。
一定是魔怔了。
兔子眼神空洞,发着呆,像白天妖女在画里无辜的看着自己。又想起她生疏地解腰封时,半分恐惧半分娇柔的模样。
江时卿蓦地一惊,把兔子丢下床。怀疑是妖女施了法术,让他差点着了道。
他不喜女色,对女子的肌肤相亲,有天然的抗拒。
诡异的是,今日在妖女面前,他完全失了理智。不仅没有抵触,差一点就防线崩塌,破了真身。
女妖太过狡黠。引诱他,装可怜,纵然他重生一世,险些沉沦。就连这个木头兔子,也有妖力一般,控制住他的心神,入了他的梦。
第二天休沐,江时卿食过早膳,拿起锦盒,吩咐门外的侍卫蔺宸备马车。
外面下着小雪,下人迎上来,为他披上大氅。
“大人,去哪里?”蔺宸问。
“入宫面圣。”
蔺宸:“今日不是休沐吗?”
江时卿看着手中的锦盒,未置可否。
他倒想看看,立志从善的画妖,会如何应对此事。
第5章 入宫 他把画妖送给皇帝
黑暗中,宛初胸脯上下起伏,无法抑制的惧怕。书里没写,画妖和老皇帝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一句:
「画妖入太极宫,翌日,宁武帝崩。」
大概是老皇帝在画妖面前失了节制,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
宛初陷入沉思。
若要江时卿相信她并非魅惑帝王的祸水,唯一的法子便是让老皇帝活着。可转念一想,她如今灵力尽失,老皇帝身材魁梧,若真要强上,只怕没命的是她。
那这本书,结局怕是都在改写了。
正想着,“唰”的一声,卷轴拉开,明亮的光忽地涌进来,宛初花了半刻才适应。
依照形势判断,她此刻在崇政殿,江时卿旁边站着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人,便是宁武帝。
老皇帝其实不过四十来岁,大约是因纵欲过度,身体虚胖,看起来不大有精神。画卷徐徐展开后,他眼里立刻有了神采。
但愿不是回光返照。
指望他不动色念是不可能了。
宛初坐在自己昏暗的小黑屋里,筹谋着如何把他打晕,平安度过今夜。她一个五好青年,纯良少女,怎能沦为别人床榻上的玩-物?
老皇帝一双色眼盯着画,问江时卿,此画是哪位大家所绘。
江时卿恭敬道:“陛下,此画并非出自大家之手,是臣在三殿下的御宝阁求得。”
老皇帝轻哼一声,拂了拂衣袖。李湛一屋子的宝贝,他怎么会不知道。可那不孝子,平时把宝贝藏着掖着,也就每逢初一十五生辰宴送一样给他。
他那些儿子,都虎视眈眈他的位子,没一个善茬。
“陛下,此画是一辰道长送给三殿下,可不是寻常物。据说画中美人会夜里出来与人相会,品茗聊天,解陛下之忧。”
江时卿说完,老皇帝愠色全无,粗砺的手指抚摸画卷,贪色之心呼之欲出。
“陛下日夜为国事操持,臣想,若是此女可为陛下排忧解难,岂不是国之幸事?”声音一如既往,正气凛然。
宛初心里暗道,江时卿果真和书里描述一样,第一忠正耿直的帝师,耍起滑头来不输任何人。
诺大的金安城,不少权宦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买了低等妖女服侍自己,老皇帝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他能拥绝色女妖入怀,无论如何也要赏赐江时卿。
江时卿却道:“替陛下分忧是臣之本职。只是臣有一事,今年春闱,可否让王尚书担任主考官?”
魂魄都入了画,老皇帝也没留神他说了些什么,连道“允了,允了。”
江时卿不等老皇帝回过神,连忙领了恩,退出大殿。
等他走了片刻,老皇帝摸着宛初的小手,忽然反应过来,“哎呀,王尚书的长子今年要参加科考。”
老皇帝摸她的时候,宛初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等他收了手,一摸鼻子,果然流血了。
见老皇帝慌张转身,宣尚书入殿,她松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佩服江时卿。
他今日这一招,献了画,讨了乖,顺带把奸臣王尚书拉了一把。
王尚书担任科举主考,其长子便不能参加科考。即便老皇帝念其旧臣,想网开一面,后面还有更大的骇浪等着尚书。
宛初记得,原本科考主考定的是翰林院院士张襄春,遭人陷害检举出舞弊一事。后来张榜时南北人数差异大,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那时新帝刚登基,为平民愤,直接把张襄春一家砍了,还让他游街示众。
江时卿这一顿搅和,倒是把张襄春保住,让王尚书淌入这趟浑水。
宛初僵坐在榻上,思来想去也没明白,江时卿重生一世,为何明知故犯将她送入宫中?
莫非是想借她的手弑君?
她被这想法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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