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从清晨等到夜幕降临,她陪着长公主, 程语蝶也比往常安静许多。
“回来了, 回来了。”
三人齐齐起身往外看, 林时景进屋先是看向长公主, 裴洛和程语蝶便到外间等候。
两个小姑娘一走, 林时景便跪下行大礼。
“不必如此,”长公主眼眶微湿, “这是你想做的,母亲自然支持你。”
“母亲放心, 我必会安全归来。”
再多的话不及一声承诺。
林时景出来时,裴洛立马起身望向他, 程语蝶也颇为紧张, 两人似乎想问什么,但谁也没先开口。
“先回去睡吧, 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夜色已深,黑沉沉的乌云遮住月光, 黑夜里难见一丝光亮。
程语蝶裹着斗篷先走,裴洛就跟在林时景身后。
她微微仰头看向那个离她有两步远的背影。
背影高大挺拔,走在她前面,似乎能将一切风雪挡去。
从前他是护临榆县的百姓, 护家人,护她。
而如今,他是要护整个大启。
两人这般一前一后走着,绕过梅苑,径直走进那间小花园。
园子里引了一处活水,木制的石桥架在上面,走在其上可大致看清整个园子的构造。
尚是冬日,花园凋敝,唯有一株腊梅种在墙角处,向外伸出枝桠,梅香清幽,随着晚风轻轻漂浮在人的鼻尖处。
小池塘里的水悠悠流淌,偶见几块薄薄的浮冰。
今夜无风,一切安静又透着莫名的压抑。
裴洛看向身旁的人,林时景亦回头看她。
她露出浅浅的笑:“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好不好?”
“五日后出发,我带兵先行,霍昭亦会同往。”
五日,这么快。
裴洛沉默下来,林时景上前一步,他手微抬,还是举起来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
“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
裴洛抬头看向远处那棵盛放的腊梅树,她不敢看林时景,努力平稳声调说话:“其实我也做了一些事情。我娘亲留给我的铺子中有一家是米铺,我捐了米粮出去,也捐了钱。
“我不能远赴边关去保护别人,但我也会尽我所能去做我能做的事。”
小姑娘终还是忍不住看向他,带着些微哽咽坚定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景哥哥,我相信你,也相信那些在边关拼命奋战的将士们,你们一定会得胜归来。”
林时景低眸,他在小姑娘的眼中不止看到了眼泪,也看到了她对他的全部信心。
他缓缓点头,承诺:“嗯,我们一定会赢。”
“等到这里春暖花开,一切都会变好的。”
五日后,皇城前,战鼓响。
林时景一身银甲,骑马走在最前面。
他面色严肃,再无寻常温润贵公子的模样。
如今的他,和他的父亲极像。
裴洛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他往前一步,她亦往前一步。
军队的速度加快,她渐渐跟不上。
林时景回头,他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裴洛。
他扬手让她回去,裴洛不愿意,又跟着跑了一段距离。
她跑上城楼,看着大军越行越远,那个一身银甲的人渐渐走远,身影最终消失不见。
“我会看着你走。”
“好。”
“我也会看着你回来。”
“……嗯。”
——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坐在书案前的那个小姑娘渐渐长大,她执笔书信,眉间欲见风华,一颦一笑明媚肆意。
偶尔有一只蓝色的鸟儿停留在窗沿前,意图轻啄那盆蓝花。
写信的少女扬眉看向它,抬笔戳了戳它的脑袋:“被我抓到了。”
蓝羽被戳,也不恼,扑腾翅膀飞到少女肩膀上,拿着脑袋蹭了蹭少女的肩膀。
少女无奈点了点它的额间,声音悦耳:“别以为你撒娇就能蒙混过关,若再让我发现,我就把你的小窝拆了,让你睡外面。”
“算了吧,你这话说了不下十次,没有一次动过真格。”
红衣姑娘悠闲踏入书房,拎着食盒走近,打眼一瞧书案就知道她在做什么。
“表兄不是传回书信,这个月内就要回来,你怎么还写信?”
程语蝶打开食盒,递一个樱桃过去。
裴洛含住那颗樱桃,吐出核,“最后一封了。我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这封信当是不寄了。”
“行吧,你想写便写。”
西炤一战,历时两年多。
当初出征的将士亦两年多没有回家。
不过今年开春之时,林时景带兵打入西炤王城,结束了这场战争。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外敌之扰。
“过些日子便是你的生辰了,你可有什么想法?去年你的及笄礼都办得极简,今年可不能再那样子了。”
裴洛去年及笄,但念尚在守孝期,一切从简。程语蝶便思索这今年好好办一场。
“我昨日和叔母说了,她说可以开府做宴。我想着不用办得跟大宴似的,最主要是我们自己玩得开心。”
程语蝶说得正兴起,裴洛灵光一闪:“既如此,干脆去桃林好了。”
“桃林?”
“对啊。算算日子,东边那片桃林正好是盛花期。与其摆在府里,还要应付那些前来送礼的人,不如安排在桃林中。我们想做什么做什么,还可赏花。对了,还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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