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后有人,她能肯定。
但她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四下无人,若此人是凶恶之徒,她冒然上前……
裴洛低头又看那蜿蜒的血迹。
他受伤应当不轻。
裴洛不再多想,她几步上前,正要看向树后,身后传来鸟雀扑棱的声音。
裴洛下意识回头,她刚半侧过身子,锋利的剑刃瞬间抵在她的喉间。
剑上血迹犹在,血腥味清晰可闻。
蓝羽疾速飞过来,它飞到裴洛身后,一双蓝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目光里满是警惕。
“转身,走。”
那人气息不稳,语气里的狠厉却叫人胆寒。
裴洛侧着身子,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小铲子,忍不住提醒:“你伤得很重。”
话音刚落,喉间的利刃逼得更近。
裴洛咬紧下唇,心中恼这人不识好心,转身背对着他。
利刃离喉,身后杀气不减。
裴洛不敢回头,走了十几步远,忽又想起背篓里还放着些草药。
她正想问一问身后人需不需要,忽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传到耳畔。
附近的鸟雀惊得飞起,裴洛不及犹豫便转身跑过去。
刚刚还凶巴巴的人现下脱力倒在地上,右边半只手臂被鲜血染红,左手依然握着长剑,眉头皱得极紧。
男子面如冠玉,眉目之间自带一股凌厉之势。
裴洛看清他的容貌,稍稍怔愣后,连唤他几声:“公子,公子……”
昏迷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裴洛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烫得吓人,浑身似乎都在发热。
他身上的衣衫半湿,伤口草草处理,还往外渗着血。
裴洛放下背篓,欲要起身,手腕忽被人紧紧箍住。
林时景忽然睁开眼睛,紧紧盯着裴洛看。
他眼里带着凌寒的杀气,裴洛一吓,跌坐在地上。
她动了动手腕,想要挣脱开来:“你放开。我,我不是坏人。”
小姑娘吓得有些结巴,她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凶狠地盯着她看,好像只要她有一丝不对劲,下一刻便性命不保。
林时景吸一口气,伤口牵扯着疼痛。
他看着胆怯不敢再说话的小姑娘,对上她一双澄净的眼睛,沉默审视。
强撑着的气力渐渐消失,昏迷最后一瞬,林时景声不可闻地道:“谢谢。”
手腕上的力道陡然松懈,裴洛捂住心口缓过神来。
她抿唇看着男子,听见他那句“谢谢”。
刚刚对她那么凶,倒是笃定她会救他。
裴洛起身,她费力地扶着林时景,想要将他抱起来。
男子体重与女子不同,他看着清瘦,裴洛拉了好几次,却拉不起来。
手上的泥土沾在男子锦白的袍面上,五个手指印十分鲜明。
裴洛心虚地看着那个指印,小声嘟囔:“都是你吓我。”
小姑娘嘟囔完,赶紧跑回去找帮手。
绿芙正在收拾碗筷,一回头看见自家姑娘着急忙慌地跑回来,还未来得及问,就被拉着跑向林中。
“姑娘,怎么了?姑娘你慢点……”
男子离木屋不远,绿芙跑过去,一眼看到地上倒下的人,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血淋淋的,姑娘莫靠太近。”
“他伤得重,你快过来,我们把他扶回去。”
绿芙上前帮忙,两人合力把男子抱起来,绿芙难掩担心:“姑娘,他这副模样,若是坏人……”
“放心,他不是坏人。”
“姑娘怎么知道?”
裴洛想起那声“谢谢”,看到他的长剑忽又觉得这说服力不够。
绿芙倒也不深究,两个小姑娘谁也做不到任由一个人倒在这里,伤重不治而亡。
两人合力把林时景扶回木屋,绿芙跑去厨房烧热水,裴洛留下来处理伤口。
男子伤口处只草草用白布包了几圈,雨水打湿,血水混合在一处。
裴洛小心翼翼地揭开白布,看到下面半尺长,深可见骨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伤口继续往外渗血,裴洛取来止血药,慢慢撒在他的伤口上。
昏迷中的人感受到痛意,眉间皱紧。
裴洛一边撒药一边注意他的表情,见他眉头皱紧,放慢些许,低声安慰:“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
“天啊,他伤得这么重。”
绿芙进屋,惊讶地看着林时景的伤口,有些为难:“姑娘,要不我去请大夫吧。”
这样的伤口她们根本处理不了,林时景身上的衣衫还是湿的,这样下去……
裴洛将他的伤口处理好,起身就往外走,“我去请大夫,你照顾好他。”
“我去,姑娘还是留在这里……”
“我知道一条下山的捷径。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裴洛少时贪玩,最爱在这落云山上四处转悠,没人比她更了解落云山。
下山后,裴洛寻了辆马车,急往城内医馆。
回来时,她不忘去成衣店买了几身男子的衣裳。
马车驶离,成衣店对面茶楼上坐着的人,眼尖地看清她的容貌,摆弄首饰的手一顿。
“裴洛,她怎么会在这儿?”
“对面是男子成衣店,二姑娘怎么会去哪儿?莫不是……”丫鬟剩下半句话不再说。
女子却听懂她的意思,她摩挲着珠圆玉润的宝石,轻嘲一笑:“她倒是自在,日日住在那山上。原先我还以为她是真的不想回来,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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