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的宋青婵柳眉皱紧,“安安便任由丈夫欺辱?”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听的人心烦,刘襄重重叹了口气,已经是将“烦心”两个字写在脑门上,“我也不知安安是如何想的。但她时常同我说,他们男子养家辛苦,在外劳累,在家中脾气大点也是正常,她这样没什么用的女子,受点气也没什么大不了。”
宋青婵眉头一直没有松过,就听刘襄继续说了下去。
没成想,前两个月时,靳安安忽的出了意外,在家中摔倒,导致早产。
产下一个婴儿,是个不足月的女娃子,生下来险些就没了呼吸,好在命大,活了过来。
但是接生婆说了,这孩子就算是活着,将来也是体弱多病,问赵屠夫夫妻两个要不要把孩子给扔了。
赵屠夫一口答应,那孩子是个女儿,他已经很是不满,一听到体弱多病,日后肯定要花他不少银子。但那好歹是靳安安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如何舍得,就哀求了丈夫一番。
赵屠夫心里憋闷难受,等接生婆和大夫们一走,又看到半死不活的女婴,更是不爽。进门去瞧见靳安安虚弱的样子,他火冒三丈,一下子就冲过去给了她两巴掌。
这两巴掌响起,夫妻两个人都愣住了。
靳安安泪流满面,赵屠夫一把将她抱住,一个劲儿地说着:“安安,我是心里太难受咱们孩子体弱多病,一时情急才动了手。”不等靳安安说话,他说:“你有孕的时候我都让你多吃点补身子,你却说吃不下,这下好了,害的我们的孩子变成了这样。”
她看着孩子和丈夫,呢喃着:“对不起……”“安安,我不会怪你,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只是以后,你都要听我的好不好?我说的都是为你为我们这个家好。”
“好。”
靳安安真以为赵屠夫那日只是一时情急,没想到后来,丈夫竟然又找了许多理由打她,嫌弃她生过孩子后成了黄脸婆;嫌弃女儿夜里哭闹,还没满月就断不了药;嫌弃她整个人都毫无情趣。
刘襄再一次见到靳安安时,她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活力。
曾经那个,想要和丈夫一起共赴美好生活的姑娘,变得死气沉沉。言语之间的畏畏缩缩,让刘襄很是愕然。
再看她对赵屠夫毕恭毕敬的态度,这哪里像是夫妻两个,她更像是赵屠夫圈养的一个奴隶……他却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对她好,动则打骂。
刘襄私底下也与靳安安说过,但那时候,靳安安眼中平淡如同死水,摇摇头说:“像我这样的女子,离了他,应当是没法子活下去的吧。”
听到这些话的刘襄震惊极了,但劝不动靳安安,她也没再多说。
三天前,端午佳节刚过。
赵家却出了大事。
喝过酒的丈夫回到家后,靳安安因为在哄着女儿入睡,没能来得及给赵屠夫递上一张帕子,而遭受了对方的毒打。
这一次,靳安安被打得半死,要不是隔壁家的老王听到动静过来一看,靳安安怕就要被赵屠夫给当场打死。
人如今,还躺在杏林堂里,人是醒了,可骨头折了几根,不能动弹。
说完事情始末,刘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红肿的圆眼望向宋青婵,问:“青婵姐姐,你说,安安为何就是不愿离开那样的男人呢?我是,心疼她啊。”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和家庭,险些就丢了自己一条性命。
这根本就不值得啊。
刘襄的字字句句,都在宋青婵心中回荡,她心里也不好受。
这一日,教导完刘襄功课之后,刘襄拉着宋青婵的手问:“姐姐一会儿是要去杏林堂看望宋伯父吗?”
宋青婵心中微微一动,点了点头,想到那个可怜的靳姑娘也在杏林堂中,不由说:“你是想要我去见见她?”
“嗯。姐姐通透,又读过许多书,知道的定然是比我多,我去与她说话,两句话都不离骂男人,安安必然是不愿听我说话。”
拒绝的话在嘴边绕了绕,宋青婵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应了一声好。
一方面她是不想要拒绝刘襄,另一方面,她是在好奇靳安安为何不愿离开赵家。她从未经历过这一切,也无从得知靳安安的想法。
下午时候,雨已经渐渐小去。
撑一把油纸伞,须臾片刻,伞檐上雨水如注。
顺着街边往东走,就是杏林堂,她收伞进去,李大夫正在算账,自己一个人还在抱怨着账房先生怎么的就请了假。
他拨动着算盘,啪啪作响,也不知算没有算清楚。
李大夫抬起头一看,看到宋青婵正走来,他眼睛一亮,朝着她挥了挥手:“青婵来了,快来快来,昨儿我们进了一批药材,账房不在,我也算不大清楚,你来帮我看看?”
“好。”宋青婵应下,将伞放在门口,提着裙摆进来。
铺子上各种中药味夹杂弥漫,她早就已经习惯。
径直朝着柜台走去,从李大夫手中接过账本,她粗略看了眼,就拿起了算盘来,一边算一边问李大夫:“我阿爹在后堂?”
“不在。”李大夫帮她倒了杯温水,“这两日下雨,宋公嫌憋闷得慌,正好周老爷又要去江州做生意,就顺便接上宋公一同去参谋参谋了。”
宋青婵手上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来,“怎的都没有与我说起。”语气中却并无责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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