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50页
    我觉得奇怪,悄声隐藏在丛落后,定睛一瞧,竟是我的三师兄初衡。
    三师兄从前是青眉的弟子,青眉被下马处分后,划到了我师父的麾下。
    三师兄素日便是个稳重的人,出了青眉的事情后,整日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更加沉默寡言了。
    舆论这东西,杀不死人,只是会压弯你的脊背,消磨你的意志。
    我觉得三师兄实在是冤枉的。
    他虽然不爱说话,平日却素来待人亲厚。我才来崐山的时候,不适应这儿的作息,半夜肚子饿偷跑去灶房拿吃的,他发现了不仅没嘲讽我饥不择食,还亲自帮我煮了面条。
    而且崐山的检察组明明已经彻查了,证明了他是清白的。
    可是旁人的嘴不放过他,更不乏看他失势后落井下石之人。
    我在跟师父汇报崐山八卦的时候顺带多提了一嘴,师父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便把他划到了自己座下。
    他来了山阴后免不了时常碰面。我想起深夜灶台旁的那碗面条,见着他总觉得分外亲切。又因为上山时受过了各样的眼光,对他的处境总有些感同深受。
    因而分配巡逻任务时,我主动请缨跟他一道儿当值。
    三师兄话是真的少,每回同他一道巡逻,基本上对话都是这样子的:
    “师兄。”
    “师妹。”
    “吃了吗?”
    “吃了。”
    “走吗?”
    “走。”
    ......
    真真儿没想到他人狠话不多,除了做得一手好菜,琴艺也这般高,连我此等门外汉都听得出十分精妙。
    我不禁赞叹,问旁边的阎恪,“三师兄弹的什么曲子?”
    阎恪擦着剑,没有理我。
    我见他不回应,拨开树丛。打算走出去赞美两句,拍拍马屁,聊表寸心。
    一旁准备回隔壁院子的阎恪冷不丁道,“萧萧云水,讲述厌恨憎恶之心。”
    我愣了愣,侧耳细听,“听着不像有恨呐?”
    阎恪一脸嫌弃的表情,“这是古早的名曲,情绪蕴含在指法之间,岂能叫你一个连宫商角徵羽五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人轻易听出来。”
    我忿然地握紧拳头,又听他凝眉道:“你再仔细听,这琴音之中是不是包含恨意?”
    我其实没听出什么道道来,就单纯觉得好听。可眼见着阎恪的嘴里竟然给了个台阶,岂有不下之理。便顺着他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是有。”
    我又觉得纳闷费解:“三师兄为什么要弹这种曲子,难不成跟谁结仇了?他的脾性,不像是会轻易跟人结仇的啊。”
    阎恪冷睨我一眼,“他在你门口弹奏,意图表现得很明显了。”
    六月飞霜,我觉得冤枉极了:“可是,可是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他,我每回见着他都恭恭敬敬的打招呼,还跟他一块守夜巡逻呢,他为什么讨厌我?”
    “兴许问题便处在这里,”阎恪手里的剑反射着清冷的寒光,衬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历来独来独往,从不喜欢旁人喧闹。”
    阎恪还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没太懂,他还难得地耐着性子给我解释。意思就是,闷人做大事,瞧着温和不过了,若是到了某一个临界点,我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被他的一番话惊出冷汗,真正警醒,此后便格外注意。
    每回再见着三师兄,我都远远的躲着走,生怕一个不留神得罪他了。巡逻也劈成两个人轮流,他好几回跟我说话,我都点点头就匆匆跑开了。
    不久后,我被分配跟阎恪出山做任务,便见得少了,渐渐地也就更没什么联系了。
    只是听说,三师兄愈来愈不爱说话了。
    我的话一落音,琴师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神色。我正疑惑,孟铜钱一副“我眼神不好没听清楚”的神情,“你说什么?”
    我扫了他一眼,大方施教,“讲述仇恨风云的古曲《萧萧云水》啊,你没听出里面饱含厌恨苦怨的情绪么?”
    孟铜钱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投过来,“你在说什么鬼话,这是《凤凰引》,表达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慕相思之意。”
    晴天大雷。我大脑卡了壳,想想觉得孟铜钱的话不可轻信,转头向秋寒求证。
    她看着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45章 鬼姑娘·操心
    反应过来时,我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阎恪这个砍脑壳的!居然骗我,枉我一番信任。
    呸呸呸,说什么众生平等呢,我看他就是重男轻女。
    当下我锁紧心中的尴尬,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盖过话题。
    “那容我一问,琴曲不计数,公子为何要弹奏表相思之意的曲谱?”
    不待他说话,我继续道:“你别急着分辩。我虽不善音律,却知道音由心生,情由景发,你奏《凤凰引》,不会是因为相思之人罢?”
    琴师整理面色,居然坦诚了:“在下确实有心仪之人。”
    我凝眉:“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略作回忆状,恍悟般道,“销魂窟。”
    “莫非你的心上人,是销魂窟的某位姑娘?”
    琴师脸上露出讶然,复而面色转白,慌张解释,“在下去那里是有缘由的,特去拜谢在人间施恩的故人,以此对前半生也有个了结。”
    我看向秋寒,她面上神色瞬息变化,肩上却有些轻松。我点头:“原来是这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