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起势:“各位乡亲邻里!感谢各位今天到场,无亲无故,全凭着大家的情分,在这里我替孙家谢谢各位!这两天就请大家多多帮忙,各自分工,也算送孙明最后一程。”
话毕,各人都凑了过去领事。
接待来宾烧水倒茶的,点火放炮仗的,搬凳桌洗碗筷的。
这种事我历来都分着洗碗筷,不知今儿阎恪抽了什么风,把袖子往肘上一捋,竟然道:“我来吧。”
负责的是街头的一位姓刘的长辈,在一本纸册子上一勾,“那成,一家派一个人,既然你家这位帮忙,你便先回去忙。”
且不说是不是我家这位,让阎恪帮忙这活计我心中总觉得忐忑。我也心知拗定是拗不过他的,便道:“刘叔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您看还有什么活计,我帮着做点。”
刘长辈在册子上翻了翻,“坐柜房那边还缺了人管账,我记得你会点计算,便帮着收份子钱吧。”
我点头应下,懒得管阎恪,顾自去了大堂帮忙。
来吊唁的宾客也大多是镇上的邻里,可怜他家遭遇的多随两百,关系一般地就拿个红包塞着百五十块钱。孙青青的妈妈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出现。
古体繁文我还记得些,便帮着一一登记名字和数额。
全部清算完已经是傍晚了,我得去接潇潇,便把账目交给另外负责接管的人。
接管的人刚接过去还没拿稳,另一只快手已然夺过了账册。
李大娘子是金湾镇的寡妇,平日里倒是个热心的,极爱说人家长短管人家闲事。她斜着眼睛扫我两眼,把册子快速翻了下,阴阳怪气的语调就升起来了,“诶,不对吧,我记得我明明随了三百,怎么这账上只写了两百块钱。”
我道:“李大娘子这话说的,这账上写了两百,自然就是两百。”
她白眼一翻,很是不高兴,“你这意思,是我在这里胡乱说?”
我笑道,“怎么会,我是说,兴许您贵人多忘事,一时记岔了。”
“我这记性金湾镇哪个不晓得,平白怎么会记错。”她叉着腰,眼睛溜了一圈,一句话拖得老长,百转千回换着调,又扫了我一眼,“别是你自己昧下了吧。”
另一个接管的也知她素来是个不看场合闹事的,忙上来打圆场,“怎么会,大妹子不是那样的人……”
“怎么就不会了,”她手膀子一甩,“她惯会装可怜模样,我瞧着大家都让她这嘴脸给骗了。”
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都围拢了来,她又颐指气使地冲到我面前来,“大家都知道你家情况不怎么样,咱们俩关系又素来不好,你想趁大家……”
她脚正半踮着,一张百元大钞横在她眼前,“李大娘子,这钱是你掉的么?”
眼睛顺着一逡,来人挽着袖子,比她高出个个头,李大娘子气势绌陋了一截,仍犟着脖子,“你是谁?”
阎恪仍挽着袖子,系着白麻布遮襟,配着他凛凛的眉目,样子颇有些滑稽。
“我是她丈夫。”
“哦呦喂,”李大娘子嗓门又上来了:“既然你跟她一伙的,谁知道做贼心虚,眼见着我瞧出了问题,这又拿了钱出来做样子。”
阎恪右手一抬,乜斜着扫了她一眼,“我还顺手捡了只金耳环,这当真不是你的?”
刘娘子瞅着那只金叶子,紧忙摸向自己的耳朵,确确实实只剩下一边儿了。眼神一慌,伸手就抢了回去。
眼见着这情形,金湾镇的人也素来知道她的德性,都摇了摇头欲散去。
旁边不知何时又站了个衣着光鲜的小伙子突然开腔了,一脸鄙夷显山露水,似乎本人压根儿就没打算藏住,“我家先生才随了一万块份子,我想,你那点小钱,我家夫人当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周围一片惊愕神色。
唉,是我我也惊讶,带着拖油瓶的未婚女,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傍上大款了。
李大娘子的脸色很不好看,鼓了口气想怼回去,话没出口竟硬生生输了气势。
我说过,阎恪有个恶习,喜好见人吃瘪。当下他还装作和事佬的好人模样,斥了句,“思七,不得无理。”
李大娘子神情还没来得及缓和下去,他继续道,“你适才险些开车撞坏了李大娘子家的大门,还没赔礼道歉呢……”
“啊?”思七一脸懵圈,对着阎恪的极快地反应过来,“哦哦,原来撞坏的是她家的房子……我刚还说谁家这么不幸,好好的房子成了两个窟窿。”
这人亏损起人来必定是得了阎恪真传,“不过先生,这房子不是我撞的,眼瞅着一道雷劈下来,不偏不倚恰好劈成了匀称的两半。”
眼见着李大娘子直跺脚,张嘴要骂,他又补充道:“诶诶诶,李娘子你可别又想赖我头上,我可不像我家夫人心肠软顾你的面子。你若不信,我那车上有监控,恰好见证了整个过程。”
李大娘子生生吃了瘪亏,想起家里的房屋,急得拨开众人就风风火火朝外边冲去。
热心人吆喝一声,众人悉窣议论着散去。小伙子笑眯眯地朝我拱了拱手,“娘娘近来可安好?”
第13章 神仙洗碗
我点点头,“我挺好的。”
思七是阎恪做太子时便跟随他的侍官,他一贯不多说闲话:“小的还得赶紧去请雷公做道雷霆下来,顺道伪造个监控记录。那您和君上先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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