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听起来真令人心动。
乔伊想了想,严肃道:“那如果一楼发生了火灾,我困在这里岂不是逃都逃不出去。”
安东尼奥像是突然被噎住了。
乔伊:“我很认真的。作为一个建筑师,难道不应该最先考虑逃生通道吗?”
安东尼奥:“……这里离地面只有两米多。”
乔伊不满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抱着紫牙乌跳下去?你接住我么?”
安东尼奥一把抓住她不老实的手:“……你可以先把猫放下去,自己再跳下去。”
其实,又不是没接过。
记忆不自觉地回溯到怀中那带着淡淡少女馨香的柔软,耳朵尖忽然开始发烫。
乔伊得意地笑起来,捉弄之心大起。
她迅速曲起手指,在安东尼奥的手心挠了挠。
他顿时惊得甩开了她的手。
乔伊捧腹大笑,笑得弯下腰去,忽然看到了什么:“咦,这里有一朵玫瑰。”
就在她身旁的墙面上,刻着一朵玫瑰浮雕。别的地方都没有,就像是个图腾。
底下的一块瓷砖四周还有些缝隙,像是有些松动一样。
她忍不住用手抠了抠。没抠动。
安东尼奥把她拉到一边:“别抠了。我可不负责人为破坏的修缮。”
“嘁,小气鬼。”乔伊冲他做鬼脸。
安东尼奥望了望街对面的大钟,“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得去古埃尔公园了。我约好了今天和伯爵一起去规划草图。”
“哦,行啊。走吧。”乔伊想起来,她也有很多事要做呢。
在这个舒服的小空间里真的很容易放松下来,让人想一直这么不务正业下去。可惜死线无情。
马车骨碌碌地穿过兰布拉大街时,乔伊偷偷拉起车帘,从熙熙攘攘的人群背后远远看向玫瑰家的房子。
这就是安东尼奥成名后的烦恼——他们都没法正大光明地站在房子面前欣赏了,因为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客专程前来参观,现在玫瑰家还得安排专人在门前维持秩序。
风吹起她帽檐的一角,透明的缎带从她手背上拂过,手中昨天的《巴塞罗那晚报》被翻得哗啦作响。
“从没有一座建筑能将如此简单的结构和如此华丽的装饰完美结合——玫瑰家奶茶铺的整体轮廓让人想起格拉纳达的阿尔罕布拉宫,平实的屋顶线条下是一道拱门。”
“这个描述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你绝对想象不到,这样简单的组合可以碰撞出怎样的杰作。”
“鲜艳的红色粗砖铺陈出灿烂而质朴的基调,其中金盏花绿瓷砖与白色瓷砖交错,构成一幅宛如西洋棋盘一般的马赛克图案。明媚的、大胆的撞色,让这座房子看起来就像是照入现实的童话,是希腊罗马神话之海中,神秘而绚烂的‘一千零一夜’小岛。”
“和费尔南德斯之家与伯爵之家的屋顶不同,我们能从这栋建筑中看出明显的东方特色,让它在整条古典与新古典主义的兰布拉大街上鹤立鸡群——没错,这一次,就连闻名遐迩的伯爵之家也在它的魅力之下黯然失色了。”
“我们还有更有趣的发现。如果不是费尔南德斯之家的真正设计师浮出水面,我们都不知道,其实在它之前,这位还是学生的安东尼奥·高迪已经参与了伯爵之家屋顶的设计。”
“正如大家所熟知的,那座建筑最为人称道的地方也正是那个屋顶,但整栋房子的主设计师何塞·阿巴斯在接受各方嘉奖时,却从未提起过这件事。这不得不让我们对某位一直以良好教养著称的建筑师产生了一些人格上的疑问……”
“啊,玫瑰线!”乔伊脱口而出。
当她坐在马车上,把安东尼奥送给她的水晶球倒转过来,终于在木质底座侧边上发现了一行刻着的小字——
r=sin(1/3θ).
这是个极坐标系。她大概有印象,组成的图案似乎就叫玫瑰线。再仔细看看,似乎每一根铌丝都绕成了三叶玫瑰线,再组合到一起。
看来,这是一朵由很多个平面上的r=sin(1/3θ)函数组成的立体玫瑰花。
就说嘛,她之前可是一点也没找出这个水晶球和玫瑰家奶茶铺之间有什么关系。
看着那彩色线圈组成的“玫瑰花”,乔伊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未免有点太过抽象,但还蛮可爱的。
这是朵蠢萌蠢萌的一朵玫瑰花。
再翻转一下,基座底部还有一行小字。乔伊把水晶球举起来,凑近去看才能辨认出来。
Nb mía.
我的铌。
还他的铌呢。明明是她先发现铌在建筑中的作用。
而且铌的全称niobio分明是阳性词,连阴阳性都写错了,啧。
不愧是工科直男的礼物。乔伊满心嫌弃地敲敲水晶球的外壳,又小心翼翼把它揣进怀里。
当她从安东尼奥紧急修出的后门往家里走时,正碰上修恩神色凝重地急匆匆往外奔,差点与她撞上。
乔伊赶紧急刹车,叫住修恩:“这是怎么了?”
修恩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冲撞了她,连忙致歉:“抱歉,小姐。我是要……”
“姐姐,修恩赶时间帮我送信呢,我来跟你说。”少年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从楼梯上传来,打断了修恩的话。
蜿蜒卷曲的楼梯上,单薄的少年整个人笼罩在龙脊扶手边的阴影里,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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