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毕业开始, 他就跟着她住在一起。
他总是会害怕的颤栗, 却不是因为害怕她,只是因为性格有些敏感,在孤儿院长大的童年让他对风吹草动都害怕。
她却总因为这个, 故意逗他。
“一看我就抖,怕我把你吃了?”
她一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容易脸红,再者被猜透了心思只能可怜巴巴的逃避。
“才、才没有……”
虽然,他已经十九岁了。
omega的性征让他开始被她吸引,是那种偷偷藏在心底的喜欢。
谁也不知道,他谁都不让知道,这是个……秘密……
十九岁这天,不像去年。
她没有无限限制的黑卡, 没有昂贵的赛车,也没有高耸宽大的别墅……
这一年, 她被母亲赶出家门。
他跟她就住在一间小小的出租房,这个房子租在他大学旁边, 她将手里的钥匙丢过来, 靠着小小的双人沙发,仰着头:“喜欢吗?”
看着小小客厅的满是夕阳的台子,折射在她伸手的暖色给予的温柔一点点让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有家的感觉,他喜欢家的感觉……
“喜欢……”
他走到阳台拉开米色的窗帘,风拂过耳廓。
他小声:“这是家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在他心底无疑已经将这一切变成了肯定句。
那天夕阳正好,整个人都跌入了光。
他们好像伸手就能抓出彼此。
她靠在沙发,灰魄色的眸子阖了阖,风柔柔拂过她的脸颊,他偷偷看了看,视线柔和又安静。
她的目光微侧。
与他交织。
“我们结婚吧。”
十九岁说出的话肆意、炙热,几乎将他融化,偏偏是神明给予耀眼也掩盖不住的。
……
他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去赌车了。
她早出晚归,每次都会塞他一大把钱,笑着说:“包养你啊,小傻子,哪都别想跑……”然后圈着他睡着,有的时候是凌晨、有的时候几乎是第二天早晨,又的时候不回来。
她不喜欢他去学校,可是没有阻止他交学费上学。
很矛盾。
从门口信箱抽出的第三封信左上角的梅家徽章露出,他将那封信默默放回了信箱。
这个月的第五封。
从找到她开始的第五封,也是继她撕掉后的最后一封。
她不说,他也没有问。
只是窗外的雨下得很大,热气腾腾的汤热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油浮在表面凝固成薄薄一层。
屋子小小的都是潮气。
他拿了一把伞,第一次踏足那个赛车场……
所有人都面露难色,那个她信任的alpha哥哥站在指挥台,一遍遍重复回响的对讲机……耳边的雨声冲刷了泥渍还有慌乱,他只觉得窒息,心口砰砰直跳。
所有人的慌乱声中,他打着伞颤颤巍巍顺乌黑的雨夜朝赛道走。
最后消失在黑夜。
大概摔了好几跤,膝盖让人一瘸一拐……他摸索着越来越高的赛道,丢了伞,在漆黑入寂的荒郊爬到了山顶。
山顶一辆赫然显眼的黄色赛车摔了粉碎,只剩半截悬在边崖。
他滞在原地,雨水模糊了视线。
却咬紧了唇,连哭也哭不出一声。
心好像空了,一只无形的手从剖开了骨肉,然后掏了出去。
雨没有停一点点砸在身上,他颤了颤朝车走去。
那天雨将他浑身淋湿,骨骼都在疼痛,她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将他的胸口僵滞。
他慢慢回头……
少女浑身的血,雨水湿润了额发。
桃花眼凌厉的柔和
朝他展开手心:“抢来的戒指……”
血渍粘在嘴角弯得艰难。
“小傻子。”
“长大了结婚吧。”
再没有那一瞬间让他刻在骨子里,再没有这样糟糕又刻苦的求婚,再也没有雨水潮湿能熄灭两人不曾隐藏的爱意。
-
半坐在电梯的梁髓之,捂着头。
痛苦低嚷:“啊——”
记忆被四分五裂,全部一一展过又停滞,塞入了小小的海马体,然后巨大的无助感侵袭了全身。
……
他靠在地下室,一滴水也没喝。
这是第三天了,门口看守他的人苦恼的厉害。
小声嘀咕:“在这样下去,会死吧……”
另外一人抽了根烟:“没有吩咐,别让他死。”
她死了三天,他被人从卧室带走的时候环着她的腰,将自己缩成一个小小一团,像无数个夜晚的拥抱,竭力去感受一个死人的体温。
他时常在想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变,喜欢也会变吗?
他就没有变,他一如既往的喜欢她。
就连她死了,都喜欢。
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毒药被取走,他麻木坐在地下室窗边,一点从窗外透进的光将温暖着他冰凉的骨髓,心空荡荡的怎么填也填不满。
后来,定时会来医生。
或是灌水灌饭,或是强行输入营养液。
他都不反抗,却没有求生的欲望。
直到第三年的春天,他嗅到了玫瑰味的花香,身体像回光返照。
开始主动吃饭,惊诧到守卫时长摸不着头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