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磕着瓜子,“噗”地一声吐掉瓜子皮,她坐在院中高高的石凳上,双脚挨不着地,在空中荡漾,嗑瓜子把嗓子磕干了,说话有些费劲,“我最近都没什么事做,除了烧水。”她瞥了一眼一地的瓜子壳,“和嗑瓜子。”
她话音刚落,二楼的窗户开了,林绿萼面带潮红地趴在窗前,仅穿着一件中衣,衣领敞着,她对着温雪抬了抬下巴,声音略显嘶哑地说,“去烧水,本宫要沐浴。”
温雪把没吃完的瓜子拿给檀欣,从石凳上轻跳下来,拍了拍手,“好嘞。”
檀欣把瓜子放在石桌上,拉住温雪,宽眉紧眉,“娘娘很奇怪。你可发觉了?”
温雪一下急了,“瓜子放在石桌上,潮了就不好吃了!”她收起瓜子,一蹦三跳地去柴房烧水了。
檀欣决定自己一探究竟。她躬身走到楼梯口,内心犹豫,私探主子生活,不是忠仆所为。可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她不能发现且保护主子,也不是合格的仆从。她一脚迈上楼梯,又放下来,正在犹豫的时候,听到娘娘轻柔的略带哀怨的求饶声:“不行不行,不行了。”过了一会儿,又听到细细的断断续续似哭非哭的声音,夹杂着几句,“这简直是酷刑……”“我不会放过你的……”“放过我吧呜呜呜……”
檀欣急忙退回院子里,百感交集,娘娘这是伤心了吗?被关在京郊别院,娘娘每日关在房中低声哭泣,诅咒皇上?檀欣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娘娘充满哀怨地诅咒皇上,说不定还在做巫蛊之类的邪事,所以才不许她们靠近。
啊,檀欣接连摇头,她得把其他人拦着,娘娘自己关在房中出气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近日无云无雪,天地一片苍茫,檐上的积雪渐渐化了,白日里总听到淅沥的滴水声。
林绿萼躺在床上,歇息了片刻才有力气穿上衣衫,恶狠狠地对着身旁的人说:“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了。”她红唇微肿,更感觉身上哪里都肿,窗外寒风凛冽,屋里的两人三日里大多数时候皆是香汗淋漓。她想起以前梁珍意在她面前的胡言,“贵妃姐姐与云水都这么年轻,房中那事应该不少”,是的,梁珍意说对了。
初到邀约阁那夜,窗边的七寸长烛燃尽了,铜炉中的香料也焚尽无味了,床板还在咯吱作响。
梁珍意虽不在贵妃身边了,她的影响却还是那么的大。林绿萼离宫时,梁珍意赠送了一盒孤本给她。这几日鸣金收兵的片刻,林绿萼和云水嬉笑着翻看书籍,伴随着“试试这个”“试试那个”的声音,又会击鼓进军。
云水侧身过来搂住她,把脸埋在她充满香汗的青丝中,一呼一吸都带着她的芳香。
林绿萼推搡着他,他燥热的呼吸弄得她脖颈好痒,她喘息道:“说了不行了,今日早些休息。”
“明日去山下走走吧。”京郊别院去京都要两个时辰,但山下不远处就有一个乌镇,他记得少时随母后游览过乌镇,乌镇依山而建,景色秀美,商业繁华,又临近京都,商贩络绎不绝。
“好啊。我曾听说乌镇有两绝,一是花灯,二是教坊。达官贵族家的歌舞乐师,大多出自乌镇的私营教坊。”林绿萼起身端起茶壶,不将茶水倒进杯中,而是将茶壶对着嘴往里倾斜,她太渴了,“再过两日元宵节了,回府的时候我给父亲母亲一人准备一个大花灯,他们一定喜欢。”
“嗯。”云水也心生向往,他记得幼时的元宵节,宫灯华丽,歌舞喜庆。后来在马厩里,元宵也只是伴着一碗汤圆度过,他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明日,可否穿男子的装束出门?”
“当然可以!”林绿萼放下茶壶,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包裹,拿出里面的衣衫在云水面前晃,“我早替你备好了衣裳。我们一早翻.墙偷溜出去,晚膳之前回来。”
温雪和婢女提着热水桶,敲门,“娘娘,水烧好了。”
林绿萼赶忙用被子把躺在床上的云水遮住,咳咳了两声,“进来吧,放下就可以出去了,本宫自行沐浴。”
温雪将水倒好了,沙哑着说:“娘娘,这几日怎么没见到云水?”
林绿萼脸上的柔红一飞而过,“他有事,回老家了。”
温雪点头退了出去,又回到院中嗑瓜子,等待下次烧水的命令。待她走后,云水掀开被子,笑道:“消失的婢女,被贵妃囚禁在房中,行周公之礼。”
“谁囚谁啊!”林绿萼褪去衣衫踩进浴桶里,挥手,“还不快来!”云水也坐进浴桶中,木桶宽大,两人坐在里面,并不拥挤,只是水却漫了上来,倾泻在地上。
林绿萼看着地上这三日就未干过的水渍,啧啧了两声,“下次让温雪少烧些水,再这样,这地板该坏了。”
第59章 乌镇 去买花灯吗
第二日清晨, 早膳之后,林绿萼吩咐檀欣,“昨夜瓦上的积雪化了, 下雨似的,哗哗啦啦地响了一夜, 吵得本宫不得安枕。白日本宫要补眠,你不要打扰,本宫醒了,自会叫你进来伺候。”
“喏。”檀欣应声退了出去。
云水从屏风后走出来, 穿着雪青色直裰, 束发为髻,容貌俊美, 似雪中雾凇,他把林绿萼未用完的糕点吃了, 转身半蹲下。她揣着一袋银子,兴冲冲地跳到他背上, “出发!”
云水矫健地从窗户溜了出去, 疾行几步跃过砖墙,行到山路上。他昨日夜里打点侍卫备下了马匹, 他将姐姐抱到马上, 然后翻身上马。迎着清冷的山风, 一路疾行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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