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时辰到了。”檀欣轻唤。
林绿萼朦胧地睁开双眼,轻拭酸涩的眼角,扶着檀欣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坐着睡,把背睡痛了。”
贵妃四人从宝华殿出来,皆步履蹒跚,可见她们诚心跪了一夜,祈祷过错又为皇上祈福。
贵妃往摘芳殿走去,余下三人要去凤栖宫拜见皇后,梁美人与宁婕妤先行一步,德妃突然叫住她:“绿绿。”
“怎么了?然然姐。”
晨光照在德妃略显苍白的面庞上,她沉着声音,眼中带着一点愁情,“那件事,我一直在查,但毫无头绪。”
“罢了,都过去三年了,我早不生气了。”怎么能不生气呢?林绿萼想起三年前,太后病重,皇后欲给太子选妃,为太后冲喜。
皇后举办了夏日围湖花会,京中贵胄皆带上了待字闺中的淑女参加花会,让皇后看选。
林绿萼与太子年岁相仿,但她已与兵部尚书的嫡子燕明冶定亲,那日德妃求她进宫一起玩乐,她想着与语然姐姐几年未见,便欣然同意了。
那日燕语然赶赴花会的路上,突然腹痛如绞,她只好回宫召太医医治,并未赴会。
林绿萼兴致缺缺地在花会里与相熟、不相熟的女眷们闲聊,颇感无趣。
午后她本欲离去,有个小太监来传话:“林姑娘,我家娘娘身体不适,但还是想与你见一面,你随奴婢去披香殿吧。”
林绿萼并未起疑,跟着小太监离开了花会。他们一路走进后宫,进了一个没有匾额的宫殿,绿萼当时便意识到不对,转身欲要离去,但小太监却一个手刀打在她脖子上,她当即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听到缓缓的水声,她看到屏风后是温泉,一个男子从温泉中出来,低沉的男声响起:“淑妃来了吗?”他说着,看到屏风后卧榻上躺着一个女子,抬步走来。
林绿萼见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慌乱中她挣扎着摔倒在地,额头叩在冰凉的地砖上,她焦急地大喊:“臣女林绿萼,参加皇上!”
她的声音制止了皇上前进的步伐,他裸着身子,正用丝绸擦拭身上的水渍,听到林绿萼的名字,他明显地愣了愣,平和的眸中充满愤怒,低吼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皇上的声音唤来了宫前的内侍,他们也瞪圆了眼,大为不解,连忙跪拜在地上,解释他们不知林姑娘为何会在此处。
皇上拔出木架上供着的宝剑,劈死了领头的内侍,胸腔剧烈起伏,又砍向其余几个小太监。
滚烫的鲜血洒在林绿萼的头上,她浑身冰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惨叫声刺耳尖锐,长剑刺破血肉的“噗噗”声让她胆颤心惊,内侍的血流了一地,浸湿了她的衣裙,空气中弥漫着猩甜的血香。
皇上扔下长剑,盯了她一眼,气愤地走出了温泉宫。
她身上挂满血污与汗水,匍匐着连滚带爬出了宫室,被几个嬷嬷送出了宫。
京中盛传林绿萼趁围湖花会勾引皇上,惹得皇上不快,险些被诛杀。林相攀龙附凤之心昭然若揭。
不久林绿萼便被一顶轿子接进了宫中,她与皇上独处宫室,已不能再嫁他人为妇。
她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揣测到底是谁设计让她进宫。
不是皇上,他的愤怒来自于被算计。是皇后吗?她担心林家与燕家结亲,影响到她们杨家的地位。是淑妃吗?那日本该是她侍寝,她却未至。是德妃吗?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是父亲吗?他想借女儿探听圣意,巩固地位。
德妃一直觉得对不起林绿萼,这三年她从未间断探查当日之事,她那日中了毒,腹痛如绞,若能查到是谁投毒,亦能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件事。
林绿萼打着哈欠,扶着云水的手,接过她递来的糕点,一边吃一边说:“别想了,皇上后来都不查了,你哪里能查到。”
“可是我终究觉得对不起你,若不是我那日邀你同游,你与我弟弟,金童玉女,定会成为京中最让人羡慕的佳侣。”
德妃的弟弟与绿萼姐姐有亲事?云水望向林绿萼,只见她云淡风轻,似乎浑然不在意。
“下月皇上生辰,明冶会从边关回来贺寿,到时我安排你们见一面吧,他很……”燕语然望了一圈周围,并没有外人,她温婉地说,“他很想你。”
林绿萼沉了眼眸,她待字闺中时,因与燕语然是手帕交,自然与她的弟弟也相熟,燕明冶才华横溢,玉树临风,是京中女眷最津津乐道的玉面郎君。
她与燕明冶定亲,也曾憧憬过举案齐眉,相夫教子的生活。后来她奉旨入宫,皇上为了安抚兵部尚书,欲让燕明冶做驸马,把嫡女恒玉公主嫁给他,谁知燕明冶弃笔从戎,独自奔赴边疆,一去三年。
林绿萼觉得见面徒惹是非,知他对自己情义深厚,不见又有些绝情,踌躇道:“有机会再说吧。”
燕语然点头,“好,那我先去拜见皇后了。”
林绿萼似乎在佛堂中跪久了,走路一瘸一拐,路过洒扫的宫人瞧在眼里,都知娘娘诚心悔过。
云水扶着她往摘芳殿走,不禁轻声询问:“娘娘心慕那位燕公子吗?”
“说不上是,也说不上不是,很奇怪的心思。”林绿萼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她在与他定亲时,并没有很喜悦,但也心怀憧憬,憧憬离开闺中,认识更多人,过与闺中不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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