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否认自己岂不是否认了一切?
可当面对崔梅就是面对镜子,照出他的不够坚定。
他的人生,缺乏某种决定性的力量,这力量不从家世背景和教育能力中来,而是灵魂的深处,能真正支持一个人能爬多高的东西。
岳明听见他的回答,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
慕成林回:“那你是没见过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了。”
“谁?像什么样的?”
慕成林不便说出曾昀光的名字,但可以描述。
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不在乎金钱权势,眼中没有前途野心,他追求的人生至高不是具体可见的某种东西,而是——
慕成林想了很久,没找到合适的词汇。
岳明开的车正好抵达治安局的中转站,他看见大门口的标语,读出来道:“为人民而战。”
慕成林笑了,曾昀光退伍的理由,写在纸上和敲在人心里的,就是相似的几个字。
他想弄明白自己应该为谁而战。
到底该为谁而战呢?
慕成林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的。”
岳明拍一下方向盘:“这样的人,就该进咱们特务大队啊!谁?你说个名字出来,我找人去调来——”
可惜不行,那个人从来意志坚决,知道该做什么而绝不被其他人干扰,更何况,他已经有了守护之人。
慕成林摇摇头:“别妄想了,快进门吧,别堵了后面的车。”
海城治安局中转中心,设置在旧城废墟的地下,原本是地下交通枢纽,但改造成为现在的模样。
地下交通四通八达,有直通羁押的路,有去赃物仓库的门,自然也有联通不同政府部门的地下铁。
一切外勤队都从这里出发和回归,有无数的门户出入,足够安全可靠。
所以特务大队外勤回来,进入专属区域后,换成便服再从不同的门离开。
抓捕任务完成,后续调查交给别的部门,岳明终于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他约慕成林去喝酒放松,但慕成林拒绝了。
岳明问:“又去生研所?”
还坏笑道:“你不会真看上柳静玉了吧?那可是咱们海城的名花,谁也摘不下——”
慕成林摇摇头,怎么可能?
只是去废墟深处生研所的隔壁,海城监狱,例行确认白血的状况而已。
岳明就道:“既然去找她,顺便把前几天送过去的蓝思样品和吸食者的检测报告取回来。”
这个城市的废墟在很早之前就开发使用了。
被海水淹没的部分彻底荒废,靠近海水的部分有选择地安置了不便被人接触的生研所,病毒研究院,传染病院,能力者管理所和监狱等等。
而废墟靠近陆地的另外一半安全和完整度更好,已经有一小部分被清理出来,作为政务和居民安置等等。
慕成林去生研所和监狱,要跨越大半个已开发的废墟区域,从城东去城西。
地面公交车和地下电车都能抵达,但他更喜欢公交车,因为被阳光温暖地照射着,而且能看到烟火十足的普通生活。
他站在街道看,人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仰头望着高逾百米的巨大建筑。
三十年前,这城市该是多么的恢弘伟大?
也不知有生之年能不能目睹相同的盛状,也许能吧,毕竟他们有了周郁,就有了一切希望。
慕成林看见刚出笼的生煎包,买了两笼。
每次去看白血,总会随便带点什么,毕竟监狱和生研所的监饭都很一般,而他还承担着柳静玉实验的重任。
踏入守卫森严的海城监狱,守门的人已经很熟悉了,没让他登记进入,而是主动道:“他在隔壁。”
隔壁是生研所。
慕成林丢了一包烟给他,随意道:“又接过去了?最近有点频繁。”
龙山隧道崩塌后,他们一行人绕山路抵达海城,刚到的时候,柳静玉比较守规矩,三天一次的基础实验守得很严格。
然而个把月后的现在,逐渐从三天一次到两天一次,直到现在的每天都接送往返。
守门人接了烟:“说研究任务重。”
慕成林谢了一声,慢慢走去生研所。
这是一栋看起来废弃的大楼,外表面有些破破烂烂,但内部保存非常完善。
不仅水电暖全通,还有独立的紧急发电系统,每一层都有特别的防护和密闭措施,据说其中实验室的几层是生物级别的防护措施。
最高级别的防扩散是自毁,所以在这里上班,每天都踩着丧钟的节奏。
这是生研所的创立大佬柳树高老先生亲自定下来的,当然,他最终也践行了这一原则。
后门入口正中央的雕像组,描述的就是柳家五口人赴难的不同场景,而他们手中举起来的,就是目前使用最广的病毒疫苗191号。
这个柳,就是柳静玉的柳。
也是华国整个生物医疗界尊敬的那个柳。
慕成林站在雕像下面看了会儿,电梯间传来叮当的锁链声。
白血镣铐拖地地走出来,口鼻上了锁枷,双手背在身后,将锁骨往前推,更显得瘦到伶仃。
他见了慕成林,略点点头表示打招呼。
慕成林皱眉,问他身后押解的监管:“怎么又上了镣铐和锁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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