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城在熹微的晨光中逐渐苏醒。河道上船只来往,沿街商铺开张,石板路上穿梭着走街串巷的货郎。
“阿栾!阿栾!”
王二丫扯着嗓门,把面前的木板门拍的震天响,丝毫未曾注意门轴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一墙之隔的院内,青砖墙围成的院子整洁却不显空旷,靠墙的一角种着几畦时蔬,石板上晒着小鱼干。两间相邻的卧房,外加一间不大不小的厨房。
祁栾迷迷糊糊间被门板遭劫的响声吵醒,不满哼唧了两声,把被子蒙到头上正待再睡,恍惚间听出王二丫的声音,猛一激灵坐起了身,懒待收拾,随意绾了发,套上衣裳就去开门。
王二丫正要再拍,门却从里边开了,露出一张倦意未销的娇面来。晨起的阳光打在她白净的侧脸,可看到一层细细的绒毛,琼鼻樱唇,细颈雪肤,无一不美。
即使看了这么多年,王二丫还是不由感叹,隔壁这一对兄妹真真是不知吃何物长大的,竟都生的这般好看。
祁栾见王二丫又看着她犯了怔愣,忙拍拍她肩膀,有气无力道:
“二妞莫再呆了,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王二丫回过神来,拉住她的手,道:
“今日我们去溪里摸鱼,你去么?”
祁栾本想拒绝,好早些回去睡个回笼觉,转念一想今日兄长书院旬休,今晚回来炖罐鱼汤喝也是极好的,忙满口应了,换身轻便衣服,带上鱼篓一同去了。
两人出巷口时,正碰上赶集回来的王大娘,见王二丫又嬉皮笑脸拉着祁栾,柳眉倒竖:
“王二丫!又要往哪野去!”
扭头见祁栾亭亭立在一旁,不由神色一缓,“小栾可用饭了?”
王二丫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掏了掏耳朵,扯上交谈甚欢的祁栾,飞快向巷口跑去,边跑还不忘回头喊道:
“娘!晌午不用给我留饭了!”
要王二丫说,巷里的人都是被祁栾这漂亮乖巧的皮囊糊住了双眼,浑不知祁栾私下有多大胆,要不怎么能整天跟她闹在一块。
祁栾跟王二丫早起出门,除了摸鱼,还另有一件事要做。
时间还早,祁栾带着王二丫七拐八拐,终于在一间不起眼的铺面前停下了脚步。匾额早已褪色,隐隐可见“书肆”两个大字。
祁栾推门而入,一列列整齐排列分门别类的书架映入眼帘。
倒也无甚特别之处。
原本在案前打盹儿掌柜模样的年轻男人见祁栾来了一个激灵,连忙引她进了里间,把王二丫留在外面使个伙计好生招待。
掌柜关严了门,扭头见祁栾斜靠在椅上,拨弄香炉一派闲适。
祁栾从怀里掏出一迭纸来递与掌柜,懒懒打了个哈欠。
她昨晚连夜创作,现在还是有些困倦。
掌柜面色薄红接过,余光撇见那纸张上男女交缠的肉体,似烫手般迅速塞进了怀里。
祁栾见状不由一笑,调侃道:
“张生这么久了仍不习惯?”
张泽知她调侃也不理她,转身径自从一隐蔽柜间取出一迭账本交与她。
他本是这江宁城屡试不第、穷困潦倒的秀才,得她接济来这一处将倒闭的书肆做掌柜。后来才知她也是刚接手,做的却是与原书肆全然不同、离经叛道的生意。
初时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官府前来查封,这么久了却也相安无事。他倒是凭这做掌柜的银钱得以颐养父母,现下也算小有资产。
张泽见祁栾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摇了摇头,拿了块薄被盖披在她身上。这娘子虽说不羁了些,倒也算自己恩人。
祁栾被张泽盖被的动作弄醒,想起还在外间等待的王二丫,忙将薄被收起递给张泽,拿起账本边走边道:
“我阿兄今日旬休,我跟二丫去溪里摸两条鱼,回来炖汤喝。”
张泽挑眉,祁栾赚的比他只多不少,不会连条鱼都吃不起吧?疑问只是一瞬,很快张泽便先行一步走至门前替她开了门。
临走前祁栾将张泽拉至一边,撇了一眼张泽怀里冒出的春宫图一角,嘱道:
“这些尽快拓印,莫耽误了月底发行。”
张泽点头。
祁栾跟王二丫回到曲水巷时已是霞光漫天,巷口的树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啼叫,两人满载而归。
祁钰正蹲在门前修门。
颀长的身形现下蹲作一团,非但不显滑稽,反倒显得动作更加流畅俊秀。
祁栾放轻手脚走到他身后,正准备来个出其不意,不防祁钰突然起身,小巧的鼻尖撞到坚实的脊背,祁栾极短促的“啊”了一声,当即红了眼眶。
祁钰方才专心修门未曾留意身边动静,听到妹妹痛呼,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捧着她的脸仔细观察。
见没有大的伤处,悄悄舒了口气。手却极自然的牵起她走到了院里。
石板桌上早摆上了饭菜,祁栾摸的鱼倒派不上用场了。
祁钰用了饭洗过碗见祁栾房里亮起了灯,便回自己房里温书,下个月便是秋闱,自然不能耽搁。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
祁栾穿着寝衣端着鱼羹来的时候,祁钰才从书卷里抽出身来。
祁栾极自然的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看他一口一口用完了羹,困意也跟着翻涌了上来,眼皮直打架。
祁钰见她枕在书上面向着他,迷迷糊糊将睡不睡,心中喜爱,不由轻捏了捏她白嫩的耳垂,心中不舍还是劝道:
“阿栾去床上睡觉?”
祁栾摆了摆脑袋。祁钰也不再劝她,拿了件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
只是半夜还是被他抱到了床上。
祁栾:没想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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