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朕哄得高兴还不好么,”圣上瞧她疑心尽去,便从她手里拿过帕子擦一擦她的脸:“朕也难得遇上这种事,偶尔与旁的娘子独处,当然得叫贵妃知道才行。”
他不愿意叫自己白白忍着,但是又不想在夜里同她主动说起这些,就让江宜则进来回话,她这个醋坛子一样能知道。
“七郎同她独处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云滢被圣上拿了巾帕擦脸,不好意思地抿唇笑道:“七郎平日里总也是要比一盏茶要强的。”
圣上闻言却停下了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才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叫阿滢夜里受不住吗?”
“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您如何我怎么记得清楚,”云滢把帕子夺回来,笑吟吟道:“反正七郎现下看在孩子的面上,总也不好欺负我的。”
圣上自然不好欺负她,只能口头上责怪她,“有你这么个妖精,恐怕朕也不能修身养性。”
“说来说去,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云滢倚在圣上的怀里,忽然有些疑惑,她到现在好像也没记住那个民女的姓名:“她曾对圣上说起过什么吗?”
“皇后没过明路的养女,朕记她的名姓做什么?”圣上瞧她这会儿又有闲情雅致来关心那个女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皇后愿意将她养在殿里不过是多一口人的事情,就叫她做坤宁殿的宫人,伺候皇后也是一样的。”
“七郎说那人同我相似,怎么连人家名字都不问的?”云滢嗔怪地瞥了他一眼,“仗着我没瞧见,和我混说的,还是怕我吃醋,听见姓名记下来,寻上门去和人理论?”
“既然是个代替,那么一个影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姓名。”
圣上是瞧见过那人容貌的,不用问姓名也知道皇后什么意思,因此不必多开口费事。
云滢倒也不会不信,毕竟圣上若是没什么兴致,大概只会想着问清情由,左右也没人敢不答天子的话,一个宫人的姓名对于皇帝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那七郎为什么不半推半拒,遂了娘娘的心意?”
云滢现在是高兴了,所以又开始央着他讲这些事情多开心开心,她故意道:“都说了像我,又不是效颦的东施,不至于下不去口罢?”
圣上如何不知道她想听些什么,瞧她欢喜,其实自己也愿意说这些给她听的。
他小心地环住了云滢的腰身,神态柔和,“朕想阿滢大抵也不会喜欢被人模仿,你便是你,朕既然喜欢你,就不应该再寻别人来替代你。”
“那样会叫阿滢伤心的,对不对?
圣上想起她随着韩国夫人读《战国策》,缓缓道:“四境之内,敢言美人者斩。阿滢不是最羡慕魏王与龙阳君这样了吗?”
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想着待她好,除了是因为瞧见她面带笑意而心生欢喜,也是有些不求回报的意思在里面。
他的内廷中虽然有许多嫔妃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纳进来,但总的来说,容色都是不差的。
作为君主,他可以合理地拥有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禁苑宫人将近一万,不论美丑老少,都只能期盼皇帝的临幸。
云滢便是再怎么生气伤心,其实也是管不到他头上的,他要去哪里,大可以由着性子。
只是一边要她睡在明光堂里说心悦她,一边又自己去幸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封位生子,这必然是会叫她伤心的,与其要叫她失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叫她住在蓬莱殿里,不给她太多希望。
只顾着自己高兴,那也只是看中她的容貌,说不上心悦与否。喜欢一个人,就不该叫她伤心。
“朕同你说瞧着以后,大约也就是这样的,”圣上去抚她额间花钿,低声道:“皇后近来在凝清殿自己醒神,等回銮以后,朕裁一批未受宠幸的年轻宫人出去嫁人,给咱们的孩子积些福德,阿滢说好不好?”
云滢被他这样注视着,心下生出许多甜蜜与不好意思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七郎别生我的气了。”
她鼓起勇气攀在他的肩颈处,皇帝不解其意,以为她是依赖人的缘故,但是云滢伏在他肩头片刻,忽然又生出些新的念头:“其实我也管不住别人模仿我的,难道还能要官家下旨,不许人和我画一样的眉毛,涂一样的粉吗?”
“而且画着一样的妆容,不是更能瞧出人的美貌与否么?”云滢嫣然一笑,“我又不会被人比下去,她们瞧见我心虚才对的。”
她近来确实听到了一些传闻,有一些人会偷偷看她今天涂了什么唇脂,又或者是梳什么发髻,回去弄个一样的出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都是郎君的娘子了,也该气量大一点的。”
圣上不知道她这话是否有什么坏水,但总归是有一点恃宠生骄的意味,他浅浅一笑:“贵妃的心胸好歹也该有个定性,怎么一会儿宽宏大量,一会儿比针尖还小?”
“事情沾到了陛下,我才要气量狭小的,”云滢略有些不满地起身,她今天听宫中的趣闻也听够了,该用膳去了才对:“人家爱美我管什么?还不如多用一点膳,省得和人生这份闲气。”
人家独孤信只是稍微回城的时候将帽子歪带,就有好多人见了觉得他风流倜傥,效仿他歪带帽,刻意为之,反而形成风气。
她走到一半,忽然又转回来,在他颊侧轻咬了一记:“我去用膳,郎君不准跟过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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