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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皇后安排之后,嫔妃们也不觉得这侍疾能有多久,但是谁也想不到近来张太后渐渐有些抬不动手,太医施针也只能缓解一些,反而病比原来更重,日夜离不开人了。
    但是云滢却记得,前世的时候老娘娘并没有这样早过身,她虽然身不由己、消息闭塞,然而国丧这种事情一旦有了,那汴京城里的人便都会知道。
    甚至后来圣上还携了嫔妃重臣侍奉太后离过一次宫,到温泉行宫去过了一段时日。
    “既然得用,朕回头吩咐人看赏。”圣上轻抚着她的手,想着她这些时日必定也没少操劳,“太后能好转些,说来也是你上心的缘故,清宁殿的嬷嬷们倒是夸了你几次,说是夜里老娘娘进药全仰仗着云娘子。”
    云滢娇气的时候自然是万般叫人头疼怜爱,但她并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哄人吃药的口才还是有的,也不会因为太后责骂而生气。
    太后不耐烦她便受着,觉得药苦就特地咨询了太医怎么做些压住药味又不会显得甜腻的汤饮给太后备着,悄悄嘱咐太医做了些蜂蜜药丸,省得太后一闻见汤药的味道胃里反酸。
    ——当然太医到底是外臣,云滢同他说话的时候总得有人在场,因此这些事情是瞒不过旁人的。
    圣上虽然不太能同云滢在清宁殿遇上,但也能从清宁殿的宫人口中知道一二。
    她平日里相处时全然是依赖着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有一点事情不顺心都要闹一闹的,却也有心替他分忧,真正到了要她到太后榻前尽孝的时候,一点含糊都没有,甚至还时不时说些圣上的好话,省得太后因为风吹草动而多心。
    旁人都觉得她是内廷里最不知道心疼体贴人的娘子,屡屡破了宫中规矩,但在他看来,这些规矩死气沉沉,她不喜欢守就算了,实在是无甚要紧,但对太后也能因为他而如此忍耐,才叫他心里熨帖得很。
    圣上定定地看向她,眼中满是柔情:“朕原本担心你在清宁殿委屈,后来却觉得皇后这样安排,竟是无意间合了机缘。”
    虽说哪怕云滢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和睦,皇帝也不是不能居中调停,但是她能同太后相处得好,叫人心里平添了一份高兴。
    “这有什么,服侍太后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呀。”云滢笑着望向圣上,撒娇般地亲了他一口,勾着他的颈项附耳低语:“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我该孝顺老娘娘的,阿娘去得早,我都没能在她面前尽一份孝心,如今能侍奉太后,倒也能弥补一些。”
    “其实老娘娘本来脾性也没有那么差,可是任凭谁躺了许久,天天还得喝苦药都得觉得难受。”
    云滢笑着道:“官家别以为我有多么高风亮节,我也是存了私心的。”
    皇帝不会不清楚这些嫔妃对太后的情感几何,因此云滢也没有必要装出一副与太后情深的样子,她尽心服侍太后本来就是为了教他知道心里喜欢,肯甘之如饴也是因为皇帝对她平日里的好。
    无须太多修饰,圣上知道这些就够了。
    圣上见她不肯说下文,亦是会意,从善如流地问她道:“阿滢存了什么私心?”
    “自然是用着清宁殿的膳房,练出好些本事来的,”云滢略有些得意,她讲了几样点心说与圣上:“我现在为了哄老娘娘学会了好些,等将来清宁殿用不着我去伺候,做给官家尝些可好?”
    皇帝舍不得她这样一双纤纤玉手下厨,但是她下厨以后的东西无论好坏,全孝敬给了别人又是另一桩事情,只是终究她琢磨讨好的对象是自己的母亲,教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倒是闲不住,什么都想学的。”圣上想想她这样能折腾的性子,笑着打趣道:“新开药的太医也曾向太医院使建议,托他向朕奏请,不妨请太后到行宫泡热汤泉,到了行宫朕一时顾不上你,恐怕你更要如鱼得水,闹出好些花样来。”
    太医的意思是张太后如今还有些脑卒中的意思,不妨叫侍女看护着泡些温泉保养,既能舒活筋络,刺激周身,也能换个地方,叫人心境开阔。
    皇帝的话略有些歧义,顾不上她或许是因为要把她留在宫中,也有可能是到了行宫之后规矩更松散,而皇帝御驾行了一路自然是有事情要先忙着处理,也不能先紧着她了。
    但云滢如今知道圣上如今疼她,必不会是前一种,便壮了胆气附耳低声调笑:“皇后娘娘前些日子不是还在宫中排《长恨歌》么,官家那个时候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宫里面的《长恨歌》并不是一出戏,而是谱成曲子传唱,彼时皇帝不知道是没有听明白皇后暗里的意思,还是装作不知,单纯只取了“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一句来调侃她的。
    她平日从不与皇帝到池子里胡闹,每每擦身,哪怕圣上有意,只要云滢不情愿,皇帝便不会强迫她伺候沐浴。
    “陛下当日中意杨妃温泉媚态,不是说过好几回么?”云滢忍着笑,几乎要埋到他身前:“要是真的去行宫,官家当真顾不上我了么?”
    若是男子早早领会过她的动人之处,当然舍不得不顾惜她。
    宫中排曲目总有些正经理由,但是暗里是哪位贵人指桑骂槐的意思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宫里爱唱前朝亡国的曲子,宫外勾栏瓦舍的话本就开始连载这些东西,这些林芳烟一早就悄悄派人知会过云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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