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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宫嫔妃之中很少有人能窥伺帝踪,何况圣意难测,天子本来也不是能与人推心置腹的性子,既然圣上不喜欢主动同人多说,她又拿捏不定皇帝的心意,便只能稍微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请他早些过来,省得这长久生下去,她的恩宠也会渐渐消失。
    “只要官家肯来见我,我就能有机会问一问缘由了。”云滢轻声问道:“圣上,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呢?”
    有的人就算是做了坏事,也是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见了便要郎君爱她疼她,将天下的好话都安在他的身上,做出来的错事也是因为试探着耍些小心机,想要见他一面,能大大方方认了错,也不会叫人想罚她的。
    即便皇帝来时想过要如何责备她一番,说上几句话后,那些素日张开便能道来的说辞便也没有再用上的时机。
    只是心口的那一团气既不能出在她身上,又难以消散,“旁敲侧击,这四个字倒是很妙。”
    太后都已经提起先帝年过知天命,宫中尚且有两三位公主与皇子降生,有时候到福宁殿谢恩的嫔妃一日便有数人,连生子丹药都能送出手,简直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想朕也不见你往福宁殿再送些点心,”圣上稍稍责备了她一句,“宜则、宜和他们早就与你相熟,难道见你来了,还敢不通传吗?”
    她在自己身边也待过一段时日,虽然厨艺不好,但也不至于非得吃她亲手做的才叫诚心,随便让人送一点过来,难不成自己还会责备她?
    “我知道的呀,现下官家疼我,几位都知当然也觉得官家即便是知道我借着送饼饵来探望也不会拒绝我,替我通禀。”
    “丢人在殿里丢就算了,外面丢面子做什么?”云滢闷闷地倚着人抱怨:“可要是哪一天官家不喜欢我了,就不愿意成全我了,众目睽睽之下,您吩咐让内侍把我送回来,那得多叫人笑话我?”
    他还什么也没有做,就开始想这些没有影的事情,恐怕再自顾自地说下去,就能靠幻想把她自己委屈哭了,这样的云滢教圣上也多了些不习惯,他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手笑话:“果然是春日到了,连你竟也伤怀起来了。”
    但莫名其妙,她这样多愁善感,反而倒教人不是那么想生她的气了。
    皇帝这样长的时间都没有与她真正算账,给了云滢一些底气,她有些恼羞成怒地在他颈侧轻咬了一口,“奴说这些与官家是想让您多疼疼我,说以后只要我去您肯定是会见的,谁想到您反而笑话我?”
    她那一口并不重,皇帝不以为忤,只是被这个不依不饶,满口歪理的人弄得太阳穴隐隐生疼:“朕还不够疼你么?”
    数卷的经书,她撒娇央求一句自己也就允了,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替她用潦草些的字迹抄了送来,非但没得人半点酬谢,反而得了女郎满心的委屈。
    想想若是别的嫔妃敢在太后面前这样诋毁圣躬雄风,皇帝纵然心中郁结,大约也不会到人宫中亲自计较,只是不再行幸那嫔妃也就罢了。
    但云滢做嫔妃并没有多少日子,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还不能太适应,他也愿意稍微体贴一些,不会只顾着自己纵情,但凡她哭一哭,总是会叫男子心软一些,舍不得过分折腾她的。
    难得投诸心力,反而被她在清宁殿说得太后以为他身子有些难以言明的不适,几乎是在母亲的面前颜面扫地,即使是这样,也不过是在她背后以温水为墨写了几个字,这还不算疼她,未免也太不知足了一些。
    “官家那天从前面回来,又问了我好些话,我那时只知道您心里或许有事,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云滢轻声问道:“既然官家这么疼我,又不来见我,肯定是我做错了。”
    “可官家还是把经文都送过来了,”云滢怕皇帝少顷询问那经书的事情,便先一步低着头坦白:“我怕以后都见不到您,圣上御笔亲书抄写的经文我也舍不得送出去,都重新抄了一份送到太妃那里去了。”
    她平日放肆,不经意间有一些怯懦卑微和自省才会愈发让人觉得她的可怜,连圣上也叹了一口气,微微有些动容。
    “前面出了冒认皇亲的事情,太后太妃身体抱恙,朕哪里有时间来瞧你?”
    皇帝没有向嫔妃解释行踪的习惯,但既然有心安抚宽解这个吃味乱想的人一些,圣上也不介意多说一句,他示意云滢松手,教她与自己对坐,“为何要生你的气,难道朕这两日召幸过别的嫔妃吗?”
    她困倦时说的话并没有作伪,他见过许许多多比她油滑上十倍的人,自然也能听出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
    既然是赤子之言,他生气做什么?
    去大相国寺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作伪,太后是他的母亲,求佛问道之前自当诚心斋戒沐浴,不该与嫔妃做出什么事情来。
    “奴只是自己,您见不见旁人,同我有什么干系?”云滢小声抱怨了一句,旋即展颜一笑:“只要教习不是在陛下面前得了不是,也不是我说错惹怒了官家,那妾便安心了。”
    “醋坛子,”圣上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这样会酿酸,就该叫你去做尚食女官。”
    旁的姑娘是水做的,她倒像是用醋挤出来的一般。
    “官家不爱吃酸的吗?”云滢依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要是不喜欢,现在也不会来了,您说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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