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的套上破布,系不上的地方就松松的打一个活结。
她不习惯双脚站立行走。
她的姿态非常别扭,弯腰蹲在地上慢慢的前进。布料拖地,发出“唰唰唰”的声音。
她皱着眉头,非常困难的磨蹭到的石盆前。
红鱼在石盆里来回游动,感受到上方的气息,他瞪着木鱼眼向上望去。
白漓习惯性的舔了舔嘴角,右手五指缩了缩,慢慢的将脏兮兮的右手伸进了石盆之中。
红鱼迎上去亲吻她的手指,白漓惊奇于这种触感,轻柔的鱼嘴温柔的划过她的手指,就像花瓣落在头顶一样。
她想摸一摸那闪着红光的鱼鳞,然而她还控制不好下手的轻重,稍微一用力,一片鱼鳞就被抠了下来……
白漓顿了一下,从石盆中捡起那片薄薄的鱼鳞。
大红鱼的鱼鳞不是红色的,而是透明的白色。白漓举起鳞片,薄薄的鳞片仿佛经不起她用力一捏。
白漓将鳞片拿近,用鼻子嗅了嗅,一股鱼腥味。
她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有点咸。
不知是鳞片咸,还是她手上的血水咸。
白漓不会抚摸,不会用手指轻轻的点,她只会破坏性的抓,挠,扯。
但这样是不行的,大红鱼经不住她这么凶猛的亲近方式。
白漓皱着眉头,再一次轻轻的将手伸进石盆之中。
不一会,又有一片鳞片从大红鱼的身上掉了下来……
白漓没有放弃,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她也想像鱼嘴碰触她一般,轻柔的抚摸这条救过她的疯鱼。
霸道的白漓,在这只红鱼的身上学会了如何温柔的去抚摸一只生灵。
在她不懈的努力下,大红鱼掉了一池子的鳞片之后,白漓终于学会了不伤害红鱼的亲近方式。
她将大红鱼脱落的鱼鳞都攒了起来。
红鱼的鳞片晒干之后非常坚硬。
白漓学着白狸娘用石子做项链的模样,先将鳞片扣个洞,再用线将鳞片歪歪扭扭的串了起来,做成了一条莹光闪闪的鱼鳞项链。
这条鱼鳞项链有和尚的佛珠那么长,白漓将它小心的挂在脖子上,轻轻的拍了拍。
鳞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石盆中的红鱼欢快的吐着泡泡,红色的大尾巴灵动的掀起一层层的水花。
水花朵朵漾开,化成了一颗颗大小不一的心形水泡。
白漓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红鱼,嘴巴缓缓撅起,口齿不清的吐出了一个字:“……鱼。”
初次说出人话的白漓非常惊奇,她掐了掐自己的嘴巴,手指伸进嘴里摸了摸牙齿。
牙齿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锋利,嘴唇微微张开的时候会呲出两颗长长的犬齿。
白漓反复的摸,口水都流了出来。
她擦了把口水,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大红鱼,又一次叫道:“鱼!”
大红鱼像是回应她一般,“嘭”的从石盆中跳了出来,在空中翻了一个后空翻,鱼尾擦着她的掌心滑过,“噗通”跳回了石盆。
从此,白漓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个事情,对鱼说话。
白漓的吐字并不清晰,有的时候说不明白了,就会烦躁的低吼。
可大红鱼不在乎。
反正无论白漓是吼叫还是说人话,他都听不懂。
但物种之间的不相通并没有妨碍到他们的交流。
白漓叽里咕噜的说着人都听不懂的人话,大红鱼在石盆里摇头摆尾的来回游动,一狸一鱼之间达到了一种堪称大自然奇迹般的和谐。
随着时间的流逝,说话支支吾吾吐字不清的白漓,口舌逐渐变得清晰。
她已经能用一句完整的语言,来说出她的想法。
白漓会对树林里的野鸡说:“站住!再跑我就把土豆塞你肚子里烤了!”
会对四下逃窜的兔子说:“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把你一家老小都掏出来?”
会对缥缈山上的野兽们说:“我衣服扯破了……让我看看你们几个哪个毛长,适合做外衣。”
……
还会对石盆里的红鱼说:“疯鱼,那是你自己的鳞片,吃不得!……你分不清自己的粪便和虫子吗?”
红鱼的岁数大了,比从前更笨了。
时常分不清白漓给她捉的小黑虫和自己的粪便,嘴巴一张一闭,就“自产自销”了。
白漓这只野性难驯的巨型野兽,只有面对大红鱼的时候才能耐着点性子。
二日给它换一遍水,过几天就把石盆端出去让他晒晒太阳。
大红鱼数年如一日,见到白漓的影子,就像上了发条一般自动翻跳。
白漓只要一把手伸进水中,他就会凑过去帮她清理手指。
大红鱼是在一个夏日的清晨走的。
白漓像有心灵感应一般,猛地从床上翻滚而下,她睡觉的时候都会恢复野兽的模样。
白色巨兽两步就奔到了石盆旁。
石盆用的年头久了,外面生了一层厚厚的绿苔,带着一股潮气。
红鱼木木的望着白漓,圆圆的嘴巴缓缓的张开,再慢慢的闭合,它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可是白漓不懂。
白色巨兽低垂着冰蓝色的眼眸,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声。
整座缥缈山都仿佛笼罩在了一层浓浓的白雾之中,遍眼所及皆是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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