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太子应话,他立即又说:“这个问题的根源不在兄弟们这里,在于皇阿玛。”
太子想否定五阿哥的话。想说,他从未防备过某个兄弟。但他沉下心一想,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在他七岁的时候,就知道,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加上自己共有一百六十一名太子,其中只有九十一人登上了皇位。
剩余的四成多,下场凄惨。
远的不说了,就说大清国。太/祖皇帝立了嫡长子储英为太子,储英开罪了开国五大臣以及众兄弟,年纪轻轻被坐罪处死。最终是第八子皇太极做了皇帝。
他对兄弟们是表现的没有防备,更没有敌意。可在他心里,他认为每个兄弟都可能取代自己的位置。对他们的防备之心,是生长在了骨子里;是他努力克服,也克服不掉的恶念。
就比如,生孩子这件事。
他也想让自己的女人生出皇长孙,但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对,所以就努力克制着,告诉自己,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不应该再与兄弟们在别的方面一较高下,尤其是大哥。
他甚至为了克制这个不应该出现的念头,让侍妾服药。但在听说,大福晋生的是男孩时,心里仍是有些许失落,觉得在开枝散叶方面,落下了大哥一筹。
五阿哥见太子沉默不语,继续说道:“您在我们眼中,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是我们仰望的存在。只要皇阿玛不去动摇您的位置,谁都不会或是不敢有别的心思,包括大哥在内。二哥要防备或者是说要战胜的,从来都不是众兄弟,只有皇阿玛一人而已。”
太子看向五阿哥,澄澈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
五阿哥回忆起,前世康熙第一次对太子不满。是在征葛尔丹回程路上,康熙染病,太子和三阿哥一起去行宫迎接。太子表现得没有丝毫忧愁,康熙认为这个儿子没有忠爱君父之心,便让他先行回京。
五阿哥道:“皇阿玛是个极重情之人,抛开皇帝这个身份,也渴望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够得到相应回报。尤其是对二哥您,皇阿玛倾注了不少心血,二哥做好储君之外,也要做一个好儿子。”
太子变了脸色,紧张地问:“五弟,吾哪里做的不好吗?”立即又道,“你说出来,吾不会生气。”
“二哥各方面都很好,对皇祖母、皇阿玛和皇额娘孝敬;对兄弟们照顾。”五阿哥看对方太过紧张,宽慰道,“弟弟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没别的意思。”接着问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假如皇阿玛生病,二哥在什么情况下,会不忧愁呢?”
太子毫不犹豫道:“什么情况下都忧愁,但不能表现出忧愁。”
“为什么?”五阿哥问。
太子道:“倘若吾一副忧愁的样子,皇阿玛更加放心不下政务,那便无法安心养病;朝臣们也会对皇阿玛的病情诸多猜测,恐会引起朝堂不安。”
五阿哥:“......”皇阿玛最大的一次心结,竟然是一场误会。
两人正说到此处,德柱在门外大声传话,说是胡院判和魏公公来了。
太子还想和五阿哥继续聊聊,又担心是乾清宫那边召见他。迟疑了片刻后,对着门口道:“进来说话。”
“禀告请主子爷。”德柱进来分别向太子和五阿哥见了礼之后,说道,“胡院判说来给您请平安脉;魏公公过来请五爷去乾清宫。”知道主子爷肯定疑惑胡院判为何会与魏珠在一起,又解释道,“他们是在宫门外,碰巧遇上的。”
五阿哥起身,揖手道:“弟弟告退,改时间再和二哥畅谈。”出了毓庆宫,低声问魏珠,“魏公公,这会儿谁在乾清宫?”
“禀告五爷,九爷和十爷在。”魏珠此前得过五阿哥的恩惠,乐意给他透露些信息,“奴才旁听了一两句,大约是九爷想带十爷一起押送粮草,万岁爷不准。九爷各种找理由,不愿意走。万岁爷有些烦了,说此事,让您来决定。于是吩咐奴才传召。”
五阿哥挠挠额角,没为皇阿玛的格外看重欣喜,反倒是十分犯愁。老九和老十,就是两个烫手山芋,他要是同意了,那他就得为他们两个的安全负责。
率领正黄旗亲兵随太子出征葛尔丹这事儿是黄了,就领着两个孩子在后方押送粮草吧。说的是押送粮草,其实就是跟着跑跑。主管押送粮草的是庄亲王和于成龙。
不同意呢?就没这个选项!
老九决定的事,不达到目的,决不会罢休。在皇阿玛跟前还敢软磨硬泡呢,在他跟前就别提了,敢不同意,接下来几日的吃饭睡觉都成了问题。没等出征,就被对方烦死了。
五阿哥暗叹他皇阿玛谋略过人,果然不是常人能及。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其实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就说眼前这件事,再没有比他更合适带老九的人了。让他去劝老九,是一箭双雕。一边解决了老九老十的事;这边也不用再找他谈,说服他离开正黄旗。
五阿哥穿过日精门,进入内廷的时候,毓庆宫的书房里,胡青儿已经把话题由请平安脉上面,切入到了开枝散叶之事。
“胡大人说的日子,反过来算的话,除去前七后八这十五日,是不是就是女子的易孕日?”太子红着脸问道。
“是的。这就是娘娘们说的生子秘方,找准了日子同房,受孕的可能极大。”胡青儿笑道,“皇后娘娘交待过,为防引起矛盾,此事不让随便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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