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说东好,明儿西好,什么话都被她说了。德妃“嗤”笑了一声,停下手里的绣活,看着宜妃提醒道:“宜姐姐可要当心,听说民间的男人爱和戏子厮混。可别让九阿哥学坏了。”
宜妃红了脸:“你胡说什么!那是给娘娘贺喜准备的,等娘娘平安生子之后,在城外连唱几日呢,与民同乐嘛。”
德妃又笑:“九阿哥小小年纪,拍马屁功夫真是了得。过继出去可真是亏了,这要是一直在宫里,还能与太子一争高下呢?”解释方才的话,“你想那儿去了,我是说九阿哥那小模样生的就生姑娘似的,可别干那些下九流的活,跟着戏子学唱戏。”
“你不正经说话,不跟你说了。”宜妃站起了身,“走,咱们去看看娘娘的情况如何,生没生下来。我瞅着她肚子分外大,怕是不好生。”
康熙让张英退下去之后,没再叫候诏的官员进来。他独自坐在乾清宫的西暖阁里,回忆贵妃说的话,回忆他当初为什么一心想要这个孩子。
想看看贵妃为他生的孩子长的什么样儿;想着贵妃有了孩子,就会改变。
假如把贵妃比作是一只风筝,他和风筝之间,只有一条细细的引线相连。平日里还好,稍有风浪,感觉这条线就会断了似的。
她这个人很特别,不在乎金银,不在乎权势,不在乎佟家的利益,也没有特别在乎的人。好像没有什么事,可以牵制着她。
假如有一个孩子,那将会不一样了。敢不听话,就可以用孩子要挟她!即便是为了孩子有一个好前程,她也得像其他妃嫔们那样,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主子爷,方才寿安宫的惠太妃让宫人传话过来。”梁九功走进来,轻声说:“她说小时候在盛京,曾听人说‘请三官’只是普通的祈福仪式。若是皇帝祈求大愿,需要投龙简。”
“什么是投龙简?”康熙坐直了身子问。
梁九功道:“奴才从未听说过投龙简,不知是真是假。惠太妃说投龙简,是用于祈求天地水三位神灵保护社稷平安的祈福仪式。此事事关重大,或许关系着国运,还望主子爷慎重考虑......”
康熙急声催促:“快说!”
梁九功缓了一口气,叙叙说来:“说是把写有祈求者愿望的文简和玉璧、金龙、金钮用青丝捆扎起来,分成三简,分别取名为山简、土简、水简。山简封投于灵山绝崖之中,奏告天官上元;土简埋于地下以告地官中元;水简投于潭洞以告水官下元。是以,这‘天地水’三官又称三元①。”
康熙思索了片刻后,道:“召辅国公叶布舒速来进见。”又道,“赐他坐辇。”
辅国公叶布舒是皇太极的第四子,也就是康熙的祖伯,今年七十八岁,一生没干过多少正事,全凭辈份混了个辅国公。除了祭祖和宴请宗亲时,能占一席之地外,平日里,一般人想不起他。
元宵节被皇上召见,又惊又喜,一路上都在问梁九功究竟是何事。
“哎哟,老国公就别问那么多了。等到了地方,您自然就知晓了。”梁九功想到主子爷焦虑的样子,决定提点他,“万岁爷说什么,您就应个好,别跟万岁爷唱反调,兴许就能得赏。”
叶布舒哈哈笑:“爷年轻的时候就没跟谁唱过反调,黄土都堆到脖子里了,哪还会跟皇上较劲呀?”
梁九功也跟着笑:“老国公这么想,就对了。这次,您在万岁爷那里落了好,擎等着子孙后代安享荣华富贵了。”
叶布舒心道,子孙后代的荣华就不想了,能赏他一千两银子就好。最近手头紧。
到了乾清宫里,他听康熙问到“投龙简”,立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详说了。和惠太妃说的说法近似,不同的是,叶布舒说的更详尽,还指了地方。
山简可投在神武门外的景山;土简可埋于太庙基石之下;水简可投于十三里之外的龙潭湖。
“多谢四祖伯。”康熙道:“您可以退下了,朕这就让人去办。”
“如此大事,皇上不要把宗亲都请来见证吗?”叶布舒问。接着又道:“太.宗皇帝当年投龙简,可是请了八王见证。”
“无需。朕为皇后祈福,把朕的赤诚之心藏于文简中即可!”
叶布舒:“......”还以为是祈求国运昌盛呢,竟然是为了皇后,想到一千两银子,他立即笑道:“皇上思虑周全,皇后安则皇上心安,皇上心安则社稷昌盛。”
康熙朗声道:“若是朕得偿所愿,明日开朝,朕就把四祖伯的爵位连升三级,晋为多罗贝勒。”
“臣叩谢皇上隆恩。”有生之年,竟还能晋爵,这可比十万两银子都强,叶布舒慌忙跪下行礼:“臣恭祝皇上得偿所愿、万事顺遂!”
“退下吧。”
叶布舒退出去之后,约摸过了半炷香时间,便有三组人携带“龙简”分别由神武门、午门和东华门出了紫禁城。
“承乾宫里的情况如何了?”康熙再一次问。
“回主子爷的话。”魏珠道,“方才传过来的消息是,顺利的话,半个时辰之内就能生产。太子爷那边的祈福仪式就要开始了,主子爷什么时候摆驾午门?”
康熙看了好一会儿墙角的座钟,才反应过来指针快要到十二的位置。
“朕不过去了。还有......”由于太过紧张,脑袋昏昏沉沉,他一下子想不起来,还有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还有太和殿的午宴,让太子和大阿哥代朕招待众朝臣和宗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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