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米,三米,一米。
不能再走了!
姜素莹顾不得许多,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拍了拍车板,扬声道:“停车!”
马夫一听有人在喊,下意识勒住缰绳。车停稳之后才觉得不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向前。
“二爷,还走吗?”
“先等一等。”廖海平回道,说完意味不明的看向姜素莹,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观察她有一阵子了。
姜素莹打今天一见面起就不大对劲。
这些天没见,她看着人瘦了些,眼圈隐约也有点泛红。上了车一路不言语,两只手绞着,只管望向窗外。这会又突然没头没脑叫停了车,不知是憋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所以他很有兴趣听一听她的剖白。
话头轮到了姜素莹身上,冲动的热血消了些。说话是门艺术,对着廖海平说话更是。
姜素莹思前想后一番,一边缓缓开口,一边揣摩起对方的神情:“二爷,我心里有事,坐不住。这车晃的我心慌,非得叫停不可。”
廖海平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为什么?”
见对方似乎并不反感,姜素莹才继续往下道:“我有话想对您说,憋了好几天。如今见了面,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倒是戳中了廖海平的猜测。他点了点头,示意姜素莹继续。
“我想和您道歉——先前乱交朋友,是我不对,以后再不敢了。”
语气十分诚恳,颇有点改过自新的意味。
廖二爷在听,却没有给什么反馈。
姜素莹在心里打了个突:“二爷是不是不信我?”
廖海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毕竟在两人先前的交往中,姜素莹没什么信用可言的。如今道歉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哄人开心罢了。
姜素莹掐着点盘算起来。
必须得做点什么,让廖海平立刻信服自己的话,不然时间真的要来不及。
得快。
一个莽撞的点子冒出头,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诚然冒进,但眼下也没有更多保险的路了。
姜素莹咬了咬牙,豁下一条心,伸手拉住廖海平的衣领。
然后她仰头,闭起眼睛吻了上去,带着献祭式的忠诚。
这是个很浅的吻,蜻蜓点水一般。
丰润的唇从男人的唇上擦过,仅此而已。
姜素莹亲完便退回自己的位置上,鼻息咻咻的喘。她不自觉舔了一下嘴唇,亲吻的触感还留在那里,凉得紧,像蛇。
姜素莹胃里一阵翻腾——她是最怕蛇的。
“二爷,这回您总该信我了。”她努力稳住声线,“从今往后,我们好好的。”
姜素莹刚才那一下来的虽然仓促,但廖海平是可以躲开的。
只是他没有躲。
此刻他眼色深沉,不言不语,似乎在掂量这话有几分可信。
姜素莹心脏紧张快要炸裂,呼吸间都带出血气:“二爷,你就信我这一次,我是真的改了……”
她委屈的眼神如同一把火砸在枯木上,砰!在廖海平心上爆燃了起来。
够了。
廖海平没让她说完。
他手一抬,挡光的车帘子落了下来,车内顿时陷入纯然的黑。
姜素莹的五感在这一瞬间都被剥夺掉大半,看不到、听不清,好像如坠迷境——除了肩膀上突然袭来男人的力道,以及唇齿间一股脑涌上暴烈的吻。
姜素莹几乎是被廖海平推到厢壁上的。
她后背死死抵在光洁的木头面上,腿被迫翘了起来。身上承了廖海平大部分的重量,那重量几乎要压碎她。
廖海平不是在单纯的亲吻她,而是在撕咬她。
他明明唇上那么凉,内里却如此火热,烫得要命,烫得姜素莹打颤。
廖海平打小就不贪恋口腹之欲。好的坏的,吃什么都差不离,吃什么都没滋没味。
但眼下他吻着姜素莹,却好像犯了馋症。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尝过这么好的东西。
甜,太甜了。像夏日里被井水浸过的冰西瓜,像秋日里多汁的蜜桃,像冬日炭烤的栗子。
甜到恨不得把姜素莹生吞下肚去,一片片撕碎了含化了,再不分离。明明用胳膊箍住了对方,明明已经紧紧搂住那一点鲜活的滋味,却好像怎么用力都觉得不对,怎么抱着都觉得不够似的。
单就唇齿间你来我往,就是一番玩不厌的游戏。而这游戏烫软了姜素莹的身子,烫软了廖海平的心。
廖海平这辈子活到现在,是没人爱过他的。
旁人敬他、畏他、和他往来,大抵都是贪图钱财和好处,要不就是惧怕他的威名。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有了姜素莹,这是他的宝贝。
廖海平头一次觉得心满意足了。人确实应该成家,不然空落落独自一个,白天黑夜就是忙碌。活着和死了都没有分别,还有什么趣味?
黑沉沉的日子总算是要走到头,而眼下终于有了盼头,让他想要相信一回。
良久之后,廖海平松开了姜素莹,直起身子。
体己的话他说不出口,能说的只有:“知道了。”
三个字讲得漠然,听在旁人耳朵里也少了些温度,冷飕飕的。但对廖二爷来说,已经是要把心肝掏出来的承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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