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没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他似乎永远是这样的神情,又似乎笃定唐朵一定会和他说。
唐朵定定的看着梁辰几秒,突然笑了,问:“梁辰,如果你我没有彼此喜欢,没有发展成男女朋友,那咱们应该是什么关系呢?同事,朋友,还是家人?”
梁辰也喝了一口咖啡,杯子放下时,他低声道:“在小影子心里,小太阳一直是比家人还重要的存在。”
唐朵张了张嘴,没说话。
“家人”这两个字,在不同的人眼里会有不同的定义,对于梁辰,真正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不够“家人”,最起码那不是他们在讨论的定义。
“家人”,是心理上的陪伴,毫无质疑的信任,行动上的支持,背后的支柱,包容自己所有缺点的大树。
唐朵的眼角一下子湿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得这么脆弱和柔软了。
她低下头,笑了一声说:“看来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隔了几秒,唐朵又道:“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梁辰。”
抬起头时,她对上梁辰的目光,听到他说:“不用说‘谢谢’。”
唐朵说:“这句还是要说的。谢谢你回来,也谢谢你把我找回来。”
……
程征的案子很快就开始走司法程序。
椽子在ICU里住了几天也脱离了危险期,只是由于心脏停止跳动超过半个小时,大脑缺氧时间太久,被医生宣判为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
期间,唐朵见到程征一次。
她去探视时,两人就隔着一张桌子。
程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精神却很好,目光很笃定,全然没有一个差点弄出人命的犯人应有的紧张和颓废。
程征见到唐朵,脸上还挂着笑,那模样仿佛他已经完成了人生里一件重要的事,无比的满足和释然。
唐朵也没有和程征聊案子的事,她只是问了程征一个问题。
“我记得你说过,人这一辈子起码要有一个目标,一个梦想,那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个人,找到了就奔着去,头破血流也不回头。我想知道,你找到了么?”
程征扯了扯唇角,低声吐出三个字:“找到了。”
唐朵点点头。
这个答案是她预料之中的。
她缓慢的陈述了三个字:“不后悔。”
程征应着:“不后悔。”
唐朵问:“值得么?”
程征答:“值得。”
到此,唐朵终于释然了,她笑了。
她说:“记得在里面好好表现,没事多念念书,将来出来了,我和梁辰来接你。还有,你记得在探视名单上加上晓峰和院长的名字,他们说了会来看你。我呢,可能没什么时间过来,但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说一声就行了。”
程征也笑了:“好。”
……
唐朵走出警局,迎上等在门口的梁辰。
她笑着走上前,脚下很轻。
梁辰搂着她的肩膀,阳光下他的笑容和煦温暖,肩膀有力。
他问她,是不是都解决了。
他问的是她心里的疑问。
唐朵说,原本也没什么疑问,就是自己钻进死胡同了,将一些不成问题的东西当成了问题。
唐朵还说,以前一直不理解程征,他的选择太过极端,为了连晓絮毁了自己的一生。
可后来她明白了,也理解了。
人这一辈子,总要选择一件事,一个人,为了他们坚持到底,在过程中遇到更好的自己,完成对自己的承诺。
值不值得,是自己的事。
后不后悔,是自己的事。
后悔了,未必就没有收获。
就像她,喜欢过程征,又不喜欢了,她觉得这两种选择,在不同的时间,配合不同的心境,都值得,也都不后悔。
和小影子分开,选择自己的人生,又遇到梁辰,兜兜转转一大圈又走到一起,也是值得,不后悔。
还有梁辰,他选择了回来,还找到了她,她不用问也会知道他心里的答案,值得,不后悔。
他们都仅仅是遵从自己的心,过着各自的人生,从而产生了交集。
这样的人生,就很好了。
……
这之后的事发生的都很快。
唐果已经正视自己双腿痊愈的事实,也在肖宇成的安排下去接受心理治疗。
唐父唐母开始积极商量小两口的婚事。
听说眼科出了新的技术,连晓峰很有可能会在手术过后恢复光明,齐丞和严冬代替程征经营着修车厂。
程征的案子判下来了,因法官考虑到程征认错态度良好,以及当时的特殊情况,酌情减刑。
唐朵也是在开庭那天才知道,原来程征那天去找椽子并没有打算要他的命,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去确认连晓絮自杀的真相。
但椽子见到程征那样痛苦,便故意说了一些肮脏的话刺激他,比如他是如何强奸连晓絮的,比如他一想到程征就来气,有气没处撒就去连晓絮的墓前小便,尤其是程征坐牢那几年,他经常替他去“扫墓”。
也就是在这样的言语刺激之下,程征终于将椽子打倒在地。
案子判决后,程征又恢复了牢狱生活。
没过几天,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的椽子就突然有了并发症,救治无效,当场宣布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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